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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10月28日 星期四

寵物當家:雅夫愛相隨(ポチたまペットの旅)( Go, Masao!)*

導演:大谷健太郎
主演:香取慎吾、廣末涼子
日本 / 2012年 / 95分 / 普遍級
轟動全日本的超級明星狗「雅夫」,與主持人松本的真實故事終於躍上大螢幕!

◎ 劇情簡介     

  松本秀樹原本與一名美國黑人一起搞喜劇相聲,但搭檔在美國接了一檔戲就回美國了,留下松本一人,只好委身在經紀公司等候通告。

  有一天,一個地方電視台要拍一個特殊的節目,需要一名男演員帶一隻狗,四下去探訪有養狗的人士。專門租借狗的公司,提供了一隻最靜默的拉布拉多犬雅夫,因為這隻狗一直租不出去。而製作公司也因為便宜,也就選了松本與雅夫。

  然而剛一開始,不但松本狀況連連,就連雅夫也不聽使喚,甚至撞翻水果攤,製作公司也只好將水果全數買下。

  松本有一交往多年的女友,雖然很愛松本,但見松本一直沒有什麼出息,不免也有怨言。剛好哥哥來找她,表示父母留下的一間旅館,需要妹妹回去接管,因為哥哥忙著做直銷的工作,且樂此不疲。在經過一番溝通無效後,女友只好含淚離開,松本也傷心不已,但又無可奈何。

  或許有很多的陰錯陽差,雅夫的魯莽與松本原本搞笑的個性,使得節目收視率大增,從地方性節目遂變成全國性的節目,於是雅夫的名氣愈來愈大了。在一次狗兒的競賽中竟然奪魁。這下更引起全國的注目,但也在此時雅夫突然倒地不起,急急送醫之後,才知雅夫已經得到了癌症,這使得松本傷心不已。

  松本帶雅夫去一家孤兒院訪問,發現了一隻黑色的小黑。小黑原本要與議員的公狗配對,這使得眾人相當失望,但後來議員的狗兒子與其他母狗交配,加上小黑也一直不理議員的狗,於是松本又帶雅夫去找小黑,兩隻狗真是一見鍾情,後來生了幾隻黑狗與白狗。

  松本無意間看見旅館登出女友的婚紗照,於是在結婚日帶雅夫去旅館,希望能向女友告白。沒想到打亂了婚禮,也讓新郎落入泳池中,這才發現不是女友要結婚,而是女友的哥哥要娶妻,但混亂的婚禮卻也引起更大的發笑噱頭,再經過報導後,更引起全國對雅夫的關注。最終雅夫難敵病魔摧殘,靜靜地走了,但松本也與女友復合了。

◎ 分析

  原本是日本東京電視台的電視影集,在透過濃縮以及重新編排之後,完成了這部「寵物當家」的電影。松本這個腳色,電視版與電影版是由不同的演員來演出,當然看過電視版的觀眾,很容易將兩者作個比較,但是主戲還是在「雅夫」這隻狗身上。

  在影片中,可看見雅夫不斷地出狀況,因為狗無法像人一樣,真的很聽話地去執行,有時無法按照指令去完成。電影圈內就流行一句名言:「動物、兒童與白癡」是最好不碰的題材。

  但「雅夫」影集中很多弄得很糟的場面,其實大部份都是經過設計完成的,這自然必須要有訓練有素的動物來配合,而雅夫正是屬於這種專業的狗明星,才能在影片中發揮戲劇作用。

  松本是一名時運不濟的藝人,他的工作在台灣稱為相聲,相當有名的電影導演北野武也曾經是日本相當有名的相聲演員。然而松本在搭檔離開回美國後,他立刻陷入了低潮。消極地成為臨時演員,而處在一個尷尬的過渡時期。這顯示了松本是一個不知變通的人,但從另一個角度而言,他也是一個相當堅持的人。

  松本的女友家世不錯,兩人交往多年,女友一直都能容忍松本在影視圈的低劣表現,因為她相信,松本有一天會如他所說的必有成功之日。

  只是女友突然必須回去承接一家旅館的業務,這是一個極為關鍵的時刻,如果松本放棄自己的演藝事業,然後跟女友回去一起經營旅館,應該也是另一種轉機。但從男女平權運動而言,男人也有其自尊心與個性的堅持,於是兩人含淚地分手。

  除了狗明星的表現之外,這一段的分手應該是全劇最精彩的部份。廣末涼子看起來比過去更年輕,演技更上一層樓,這也呼應了香取慎吾的哀傷。這種「人包戲、戲包人」的模式,在電影界是有很多相同的例子。

  狗的演出為何能在日本,甚至世界各地造成轟動?可能與現代男女寧願不生小孩,而去領養一隻狗或貓來當寵物有關。當養狗變成一種風尚時,自然能得到影視圈的青睞。當一個男人牽著一隻狗在外蹓躂時,就很容易與另一名牽狗的異性攀談,因為有了相同的話題,而這也就很容易在這冷漠的社會中,興起一股聯繫的熱情。這不知是現代社會的喜訊或者是悲哀。

  雅夫在與松本日日相處之後,自然會產生相知相惜的情感,節目似乎也就變成全國性的節目,製作費增加,節目當然就愈精彩。

  雖然是一隻狗,畢竟還是要以人性的角度來詮釋,所以雅夫在孤兒院看見小黑時,兩隻狗就惺惺相惜,雖然小黑早已被指定與另一名有錢人養的狗有了「婚約」,這使得松本相當失望。

  這種常在人際之間見到的情節,竟然也應用到了狗的感情世界中,這是相當有趣,但也會讓人有些啼笑皆非。有些名狗極為重視血統,往往在獸醫的媒介下,刻意培育純種而優秀的下一代。

  這表示說,不同種的狗交配出來的就不是純種,若是將這種理論運用在人類上,似乎又說不通,因為很多的黑白混血,其實都是在運動界相當出色的運動員。當然人與其他動物不會常常被混淆而談的。

  雅夫最後雖然留下了後代,但卻也罹癌而亡,這使得松本傷心不已。狗的壽命超過十歲就已經是老年了,更何況還有各種病症侵擾。因此雅夫雖然是一隻狗,但其實已經人格化了,我們不妨把雅夫與松本當做是一對相聲演員,究其結果,這一狗一人的相聲演員,其實更勝過當年松本與美國搭檔的演出,而主力的出擊並非松本,而是雅夫這隻拉布拉多犬。

  雅夫過世前,曾與松本找到女友的旅館,因為松本從報紙上得知女友要結婚了,因為報上登出女友身穿白紗的禮服。這自然開始觸動松本一直隱藏在內心世界的哀痛,於是他帶著矛盾的心情找到那家旅館。

  正當新郎要為新娘戴上婚戒時,雅夫似乎比松本更加心急地撲上前,使得新郎與新娘全都落入游泳池中,這才發現新郎是女友的哥哥。

  闖了大禍的雅夫,其實正好又表現了最後一場的演出,透過攝影師的鏡頭,雅夫又在節目上表現了令人發噱的情節,從而引發了更高的收視率。

  然而戲永遠無法一直不斷地演下去,在一個適當的機會中必須無奈地終止,猶如每個人的生命一樣,都必然有其光輝燦爛的時刻,但也必然有燈暗落幕的時候。雅夫的死亡,也許因為下一代的出生,而使得精神有了延續,同時雅夫的魯莽卻也促成了松本與女友的重燃感情,日後我們無法斷定,但起碼在情感上,雅夫為松本作了重大的貢獻,雅夫應該死而無憾。

  大鬧婚禮這場戲,是電視影集中沒有的,在電影中掀起一場大戰而改變了關鍵,是電影美學絕對會遵守的,由此也演繹了另類的有情關懷。總之要拍屬於貓狗的影片是相當困難的,在台灣就一直很少有人敢去嘗試的。

單身動物園(The Lobster)


導演:尤格·藍西莫(Yorgos Lanthimos)
主演:班·維蕭(Ben Whishaw)
   柯林·法洛 (Colin Farrell)
希臘 / 2016年 / 119分 / 輔導級
禮讚:評審團獎 坎城影展最佳劇本獎
   歐洲電影獎最佳影片獎
   評審團獎 歐洲電影獎最佳編劇
是2015年的歐洲科幻反烏托邦黑色幽默愛情片
未來社會中,單身有罪,一群單身男女被關進酒店,他們必須在45天內找到伴侶,失敗者將變成動物流放森林…

◎ 劇情簡介

  大衛是一名建築師,其妻不知何故與他離婚了,在這個屬於未來的世代,若淪為單身漢就是一名失敗者,因此就必須進入特殊的療養旅館45天,若在期間能認識另一半,就能搬入雙人房,甚至有爭執時,也能配給一名女兒以做為感情的調劑。

  大衛認識了另外兩名單身男性「羅伯」與「約翰」。而他進入旅館時,帶了一隻狗「鮑伯」,因為若不能在指定的時間內再度結婚,就會被送入手術室,變成他想要變成的動物。鮑伯就是這樣變成一隻狗。

  要找對象似乎要找有某些相似的景況,譬如約翰看上一名剛來會流鼻血的女子,於是他每次與她約會,都會用重力撞擊自己鼻子,表示兩人有著相同的景況,於是兩人很快住入雙人房,只要再去遊艇住一星期,就能回到社會過正常人的生活。

  一個喜歡大衛的女人曾向大衛表達愛意,但大衛婉拒了,女人於是跳樓自殺身亡。而大衛看上了一名短髮的女人,兩人一起在按摩浴缸中發現彼此是天生一對,於是兩人住進雙人房。然而兩人雖有作愛卻沒有感情,而短髮女子卻殺了鮑伯。大衛哭了但不敢承認,短髮女子於是揪大衛的衣服去見經理,但幸好女侍暗助,而用麻醉槍迷昏了短髮女子,並拖她至手術室把她變成動物。

  大衛逃到樹林,卻遇上了一群反抗軍,這群人在樹林也有規則,男女不准調情,也不能接吻,否則會被刀子割爛嘴唇。

  女侍也無法忍受旅館制式洗腦的日子,她其實與森林的女領導有聯絡,時常供應女領導一些日用品。有一名女人有些近視的毛病,而大衛也是,於是他藉此開始追求近視女,並常捕兔子送給近視女吃,在發覺另一男人也送近視女兔肉時,大衛生氣質問,所幸這男子並未近視,大衛這才放下心來。但在去拜訪女領導父母時,近視女與大衛情不自禁的相擁接吻,這激怒了女領導,於是騙近視女去醫院,並弄瞎了她的雙眼。大衛慢慢訓練近視女習慣視障者生活後,便帶她逃離森林,而為了與近視女有相同的景況,於是大衛也將自己弄瞎了。

◎ 劇情分析

  被稱為鬼才的希臘導演尤格·藍西莫,這回以跨國資金第一次拍攝英語影片。投資者有英國、希臘、法國、荷蘭與愛爾蘭,而導演也沒有讓投資者失望,在坎城影展中拿下評審團大獎,並在歐洲影展中拿下最佳劇本獎。

  這是一部虛構的,反烏托邦的黑色科幻電影。其時空是指在未來的某些時刻,人類的生活在逐漸僵化之後,便把婚姻制度視為完美而無懈可擊的現象,正常人必定是一男一女的生活,如果婚姻出現了裂痕從而離婚,那單身的人必定要被送入到特定的旅館中,在這兒四十五天之中必須找到另一半,在透過考驗後終於結婚,才能回到正常的社會繼續生活。

  有趣的是,旅館內常常以行動劇表演單身的危險;而若是夫妻兩人一起生活,則在一方危急之際,另一方能給予適度的援助。

  這種屬於人性的問題,竟然必須以教條式的方法來為眾人洗腦,看起來實在荒謬,尤其在規定時間內無法完成配對,那就會被送入手術室中,將之變成他自己想變成的動物。譬如不善言辭的羅伯,就渴望變成鸚鵡,這是極度的心靈反差,而約翰看上一名常流鼻血的女人,為了追求她,每次都在約會前用重物撞擊鼻子。

  然而這又觸犯了另一條律法,就是說謊。但就算看似有規律的社會,人依然無法臣服在荒謬的規則中,畢竟來自內在的自性反應,那才是一個任何體制都無法侵犯的所在。然而在這個世界中,單身而說謊,則是會被送入手術室中,將之變成動物。

  人類不也是動物嗎?也許人類在現實生活中,有許多無法如願的心願,很多人都希望變成貓或狗,也許是因為貓狗是人類的寵物,不必在日常生活中擔驚受怕,也不必負擔什麼責任,所以成為大家的首選。

  大衛進入旅館時,就帶了一隻狗「鮑伯」,大衛一直稱鮑伯是他哥哥,這表示鮑伯也離過婚,也在四十五天中無法完成再婚的願望,於是他被變成一隻狗。

  大衛看上的短髮女子,他們有著某些的同好,如泡按摩浴缸,於是兩人很快住進雙人房,但短髮女子與大衛其實並沒有感情,這也相當諷刺了這種荒謬的體制,因為兩人也許都想利用對方而早日離開旅館。

  但短髮女子似乎志不在此,她狠狠踹死了鮑伯,大衛流淚被發現,並極力表示自己沒有哭,但短髮女子便將他揪往經理室,因為這樣短髮女子就可增加住宿的天數。這不正是一種仇恨的鬥爭嗎?而在我們當今的世界上,不也處處充滿這類的劣根性。

  許多人當然也無法忍受這種生活,於是逃亡進入森林中,而旅館內的人會分配到一把槍,並配二十發的麻醉針,只要射昏一名逃脫者,就能增加在旅館的住宿天數,這近乎是血腥動物的相互攻擊,但在這個體制下,一切都是屬於正常的。

  大衛在殺死短髮女子後,也在林中變成逃脫者,很快地就加入這些脫逃者的陣容。但這又是屬於另一個社會體制,在這兒不能談戀愛,就連接吻也會遭利刃割唇,與旅館的體制相較雖然不同,但卻又是另一種違背人性的環境。原本在旅館當女侍的女人,也投身到森林中,她與森林的女領導原本就認識,以前常常偷一些日用品送給女領導,甚至偷了門卡突襲女經理與她丈夫的房間。

  女領導要丈夫殺了女經理,丈夫為了自己的生存,竟然真的開槍,但卻是空槍,這無非說明了極度標榜夫妻體制的社會,是極度脆弱的。然而兩個看似相反的社會,其實還是漏洞百出。

  我們必須探索的是,究竟是社會體制影響了人?還是人自己創造了這些體制?其實各種因素都有,而最終都會牽扯到人性的問題。人性之所以常常主導人的行為,正因為是相當的複雜與多變。佛法中曾提及人性的由來,並非孟子的本善也非墨子的本惡,而是累世的行為,導致有著每個人各自的習氣種子。

  基於此,在面對一件相同的事時,每個人所要面對而做出的決定都不會相同的,其原因當然是來自個人的習氣種子,於是人就變得更複雜了。

  人也是動物,但與其他動物不同的是,很多動物不會屠殺同類,但只有人類的心性才是最可怕的,不僅會陷害同類,更甚者,國與國之間不也不斷研發武器,企圖去消滅另一個國家。請注意,要打敗甚至毀滅一個國家,這表示將會毀滅多少同類,但遺憾的是,竟然從來就不曾有人會從這個角度作出批判。

  從這個角度來看,所有動物中應該是最可怕的動物,但人類卻不自覺。像大衛就曾表示,他如果要變成動物,他的選擇是龍蝦。因為龍蝦可以活上百歲,而且永遠有性生活。大衛的想法顯示了,他在日常生活中出現的某些缺陷,因為人類除了性生活之外,也還必須有彼此的關懷與安慰。但龍蝦就比較自我,可以隨心所欲地過自己的日子,這種選擇是相當有趣與值得思考的。

  「單」片是一部值得一看再看的影片,未來的世界會是如此嗎?這表示人類的思緒,走入了一個不見底的深淵,而永遠無法回頭。

2021年10月7日 星期四

光(Radiance).

導演:河瀨直美
主演:永瀨正敏、水瀨綾女
日本 / 2017年 / 101分 / 普遍級
禮讚:榮獲多項國際大獎短片 感動搬上大銀幕
   勇奪馬來西亞電影節最佳新銳導演、男演員
等四項大獎    
以口述影像員這個職業為題,再度捕捉人與人之間的微妙互動。逐漸流失光影的你,讓我看見了更多景色…

◎ 劇情簡介     

  尾崎美佐子是一名為視障者口述電影的弁士,她在電影的對白之餘的空鏡處,按照秒數寫出一些文字,並親自錄音傳達給視障朋友,從而使視障朋友能夠完整地聽完一部電影。

  美佐子的女老闆智子為了精益求精,遂請許多視障者來試聽,並請他們提供意見以便修改。因為每個人的感受不同,當然反應也並非一樣,於是便有幾種反應:「主觀描述」、「畫蛇添足」、「逃避退切」之說。

  視力已經只剩0.5的中森雅哉,之前是一名知名攝影師,他以一臺老式的相機(Rolleiflex)拍出許多佳作,但現今視力只剩一點微光,中森就不客氣地批判美佐子以過度的主觀敘述手法,從而使得視障者失去自己想像的空間。

  美佐子似乎受到極大的打擊,所幸在智子的安慰下,這才再提起勇氣從新撰寫口述文稿。而中森與一群朋友喝完酒回去半路不慎跌倒,他掙扎起來前,感覺有人拿走他的古董相機,他很快就察覺,拿走相機的人,就是一位也是攝影師的朋友,中森摸索到友人家中,憤怒地與對方拉扯,原先不承認的攝影師,最終無奈地交出那臺相機。

  美佐子的父親已經不在,唯一的母親住在鄉下由左鄰右舍照料,而在家中美佐子拿到一張父母曾在山林高處眺望夕陽的相片。論技術這張相片拍得並不高明,但美佐子似乎感受到,這張相片似乎在訴說著什麼?只是她目前無法體會罷了。

  美佐子曾經請教她要口述的電影導演,因為有很多的情節她無法詮釋,尤其有關生死的問題。導演毫不客氣地指出美佐子因為太年輕的關係。

  美佐子似乎也想了解視障者的心境,遂與中森一起外出吃飯,中森在橋上為她拍下一張模糊又失焦的相片送給美佐子,因為這是中森一生中最後的作品。中森詢問是否能觸摸她的臉龐,因為中森也感受到美佐子炙熱的感情。美佐子的母親失蹤了,眾人都找不到,美佐子想起了那張相片,她穿過森林終於找到母親,原來已至生命盡頭的母親,最終懷念的還是夕陽的光,美佐子體認到生命的真諦,重新錄製了那部電影。

◎ 劇情分析
  
  弁士的產生在一九二0年代的默片時期,在有聲電影出現後便式微了,而臺灣則在五0年代又使得弁士文化再度掀起熱潮。原因是國民黨遷臺之後,產生一個有趣的現象,在欣賞一部西部片時,演員講的是英語,而字幕打的是中文,問題是當時大部分的觀眾都受日本教育。為了解決這種尷尬的困境,於是戲院便多出一個人手–「弁士」。

  弁士於每一場的影片放映時,都會坐在觀眾席最後的放映室一端,以臺語來解說劇情,有趣的是明明是悲劇,但透過弁士戲謔的口吻,觀眾反而哄堂大笑。這應該是本片所說的過度主觀的敘述。

  弁士文化在臺灣大約歷經十年後才慢慢消失,而在鄉下則維持十五年之久,從此以後便很少人知道什麼是弁士文化了。

  筆者在二000年接受臺北市政府市立圖書館委託,開始在各分館做電影講座。也就是在觀賞電影之後,以編劇或導演的角度,來分析所觀賞的電影。這也影響了日後在各圖書館籌辦電影講座的風氣。

  但在巡迴到啟明分館(專為視障朋友設立的圖書館)時,這才發現有許多視障者也喜歡「看電影」,當場立刻決定以當年的弁士模式,為視障者口述「天堂的孩子」。第一次的口述,將自己的感情放入,差點在結尾時落淚,但一回頭看觀眾時,這才發現有四名視障者掏出手帕拭淚。

  由於一次的成功經驗,啟動了日後開始以更多的時間與精力放置在口述電影上。但以空鏡撰稿的方式只適合國片,而個人又偏好歐洲片,於是便採取小時候所得到的訊息,而開始口述電影,並且將之錄成音檔存放於檔案中,方便視障朋友隨時都能上網搜尋聽賞。如今已錄製完成的音檔已有九百多部之多。

  口述電影與口述書本有極大的差異。文字的閱讀速度可以由自己決定,但電影是經過導演的剪接而成,每一個畫面都有剪輯的用意與技巧,有時是順述法,有時是倒敘法,有時是複雜的雜敘法,對明眼人而言,應該不成問題,但透過口述便是一大考驗。

  電影的特質是映象美學,也就是映象語言,而其分類更是複雜,有時是某件事的交織;有時是一物的象徵,更有的是影射,而這些都必須由弁士在適當的時機說出,並在不影響情節的狀況下做出口述。而這方面,有時不具備編劇或導演素養的人,就算是明眼人,也一樣會忽略而輕輕帶過,那這樣的口述,就有可能像美佐子被批判為口述太過平淡的原因。

  究其原因也是本片的主題於焉而生,要口述電影並非只是照畫面的呈現而敘述,在其背後必然有其另類的詮釋,這也是為什麼戲中的導演對美佐子說了一句:「妳太年輕了」的道理。

  一樣的事物放置在每個人面前都有安置的所在,但每個人的見解,都會因為生命的不同領納,而有不同的感觸。如果美佐子一直沒有交往的對象,她如何去敘述一部面臨死亡以及慾望的電影?這也是為何美佐子突然吻了中森的原因之一。至於慾望到底是什麼?並非只有簡單男女互動便足以呈現一切。日本片「感官世界」以及「失樂園」若要詮釋則可能必須去探索到人性與獸性之間的連結,這絕對不是年輕的女孩子,可以去透過自己的心靈,而就能完成的弁士任務。

  生與死的問題當然也是大哉問,但並非沒有答案,我們可以透過哲學思考甚至宗教的法則(如唯識學),就能窺見一二,從而在詮釋人性的生死變化,並展現在日常生活之中,生死的問題便能迎刃而解。

  美佐子解釋的那篇故事雖然只有片段,而最後男女從沙丘上滑下,此刻正是生離死別之刻,在死亡的前一刻,我們究竟想抓住什麼東西呢?

  許多自命不凡的人,在這當下其實是孤立無援的,縱然身邊有許多親友,但面對死亡的卻只有孤獨一人,於是在這個時候,世間所有的一切,都即將成為過往雲煙,唯一的只有心念問題,而這又牽扯到真心與妄心之間的抉擇,在心存一念的當下,在世間究竟會留下什麼最值得記憶的東西呢?

  美佐子對父母並不了解,因為父母有他們曾經擁有的生命,縱然美佐子以為是在照顧母親,但母親在生命尾端最想看見的,是與丈夫曾共享的夕陽之光。直到美佐子想起相片,這才在森林的高處找到母親,也一起眺望了夕陽之光。由此當然更能了解視障者內心最企求的也是「光」,但若視障者已經無法恢復,那弁士就必須以同等心取得與視障者的頻率相通,這樣的口述當然等於是為視障者點燃了心中的一束光。

  中森當然也察覺到美佐子改變的感受,而這份感受更燃起他的鬥志與激情,他將老相機丟入海中,從此勇敢地面對上蒼給他的一切,因為美佐子已經像他心中的一團光,於是他說了一句銘言:「妳不用追逐我,也不用找我,我會走向妳,所以妳站在原地等我就好。」

  以弁士來講述這部有關弁士故事的電影,將會是一番挑戰,也是一樁有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