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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2月28日 星期四

大藝術家與我 (Me and Kaminski)

導演:沃夫岡‧貝克(Wolfgang Becker)
主演:丹尼爾‧布爾(Daniel Brühl)
   丹尼‧拉馮(Denis Lavant)
德國 / 2016年 / 123分 / 保護級
禮讚:榮獲「德國奧斯卡」-德國電影獎(German Film Awards)
   五項大獎提名

超有自信的年輕藝評家,立了一個重大目標:撰寫藝術大師 ...

◎ 劇情簡介     

  曼努爾‧康明斯基年屆古稀,他是一名目盲的畫家,藝評家東爾諾‧塞巴斯欽向出版商梅奇‧巴克毛遂自薦要去訪問康明斯基。因為傳言中他的目盲是刻意僞裝的。但塞巴斯欽是一事無成的人,臨行前從女友愛可的皮夾中拿走一些錢當旅費。

  塞巴斯欽在一個偏僻的小鎮見到康明斯基,見到他女兒米莉安似乎對他掌控甚嚴,而身邊的一些也似乎都是刻意奉承的人。而且當天也不留他過夜,害他淋濕全身好不狼狽。塞巴斯欽很厭惡另一名藝評家哥羅‧莫瑟,雖然他寫了很多書,但塞巴斯欽自信一定可以一舉擊敗他,遂鄙視地將哥羅‧莫瑟的藝評書丟進垃圾箱內。

  第二天,米莉安要去參加基金會的籌備會,塞巴斯欽賄賂女傭安娜離開,他遂在屋內大肆蒐集資料,並在地下室發現康明斯基晚年的自畫像,雖然沒有署名,但塞巴斯欽故意拿上去放在康明斯基的後面,並同時合照。

  塞巴斯欽在訪問其他人時,一名叫多明尼克的人告知,康明斯基在以前的女友泰芮絲離開後,性情便起了起了極大的轉變,康明斯基以為她已經死亡,但其實她一直住在北方的小鎮。

  康明斯基要塞巴斯欽開車帶他去找泰芮絲,臨行塞巴斯欽從地下室偷走兩幅畫放在後車廂內,沒想到在半路遇上一位搭便車的人,在加油的時刻,車子卻被他開走了。不得已,塞巴斯欽只好帶康明斯基回愛可的住處。沒想到愛可堅持要塞巴斯欽搬出去,因為她的新男友華特很快就會搬進來。不得已康明斯基只好開走愛可的賓士車,好不容易找到泰芮絲,但泰芮絲已經與荷姆住在一起,對於過去的往事似乎已喪失大部份記憶,而在此時,米莉安已經開著那輛在加油站找到的車並尋找到此地。

  塞巴斯欽出去面對米莉安時,那輛賓士車卻被拖吊,他只好在車內向康明斯基道別,而康明斯基卻說他嚮往海邊,他女兒絕對不准他去,塞巴斯欽遂又強行開走米莉安的車。在海邊,塞巴斯欽從對話中,似乎發現康明斯基目盲的真面目,他同時也看開一切,因為哥羅早就採訪康明斯基巴黎的那段。塞巴斯欽向康明斯基坦承偷了二幅畫,而康明斯基反而送給他,並為他簽了名。

◎ 劇情分析

  這是一部相當奇特的電影,雖然以真實與虛構的交織劇情來呈現這部電影的結構,而前面的花絮序場,其實可稱為偽紀錄片,因為在電視台有個猜測來賓是誰,而最後被猜中的是伍迪艾倫,但導演以致敬的方式移植了康明斯基。

  序場中是一種關係表,節奏相當快速,大體上說康明斯基與馬諦斯亦師亦友,而布勒東是他真正的導師,而畢卡索也是唯一買過他的畫的人。

  在廿世紀百花齊放的藝術空間內,必須要有高人一等的見解與詮釋才能夠出人頭地,每個人的畫作大體上都有其過人之處,否則怎會將一生的志業以繪畫藝術來發揮?因此必須極力地去爭取畫壇的認同。而康明斯基最引人注目的除了他的畫作之外,就是他後來失明而隱居在阿爾卑斯山脈的小鎮。而令人驚奇的是,康明斯基在晚年依然以「盲人畫家」的姿態在作畫,於是這便成為兩種不同的解釋。一者以讚嘆的方式來肯定,於是康明斯基的作品便更加值得收藏,二者是持懷疑態度的人,他們認為康明斯基的失明是偽裝的,無非是為了讓他的作品更具特色。

  康明斯基之所以成名,那是因為有許多藝評人寫的書,使他維持一定的知名度,而如今康明斯基已屆遲暮之年,畢業後一事無成的塞巴斯欽抓住機會,向出版商梅奇巴克表示他願意去寫康明斯基的晚年,並順便調查康明斯基是否真瞎。

  故事的敘述,導演分場(一)任務(二)反思(三)房子(四)我(五)綁架(六)頓悟(七)抵達。由這七段構成康明斯基與塞巴斯欽之間的互動關係,從而延展出一種明徹卻不曖昧混沌的關係。

  塞巴斯欽野心勃勃,他出奇招四處訪問康明斯基的友人甚至敵人,如此更容易找到他對康明斯基的認知,但康明斯基既然能在畫壇屹立不搖,自有他過人之處。從他最後的「自畫像」來看,這是本片最感人之處,一名「盲者」竟然能看到黑暗中的自己,從這個角度而言,康明斯基其實已經能從繪畫真正去探索到「心」的層次。

  導演引用中國古代達摩與慧可的故事,意即什麼都沒有時,反而應該放下,這是康明斯基的領悟,卻也為塞巴斯欽帶來生命的新契機。其實「放下」的公案是馬祖道一的故事而非達摩。達摩與慧可的對話,是慧可表示心裡很不安,達摩請慧可將心取來,以便為他安心。慧可表示心不可得,達摩才說我已為汝安心了。慧可由此而頓入。

  雖然故事略加修改,但卻也有另番的契入。所謂放下的「心」,並非是意識之心,明確地說是要放下了知六塵的六識心,但六識心並非常住心,就算放下,明天依然會生起,既是借用禪宗公案,這表示必須用唯識學的八識論來詮釋,如此也才能直指本心,才知宇宙玄機。

  六識能知之心是每天醒來就了知六塵,但晚上睡覺時六識是滅掉的,人之所以第二天還能醒來,一定有個空相的真心與做決定的第七識心。而這第八識心即是生命的本源,也是許多創作者試圖去發掘但始終無法碰觸的真相。而康明斯基在晚年以「失明」呈現,但事實上他卻更了徹這世間一切的虛偽。

  女兒過度地保護他,不如說是掌控他,不管米莉安是否知道父親失明的真相,她並不會真確地關切康明斯基,只感受這遲暮的老人死後,她可以掌握全部的基金會,也就是繼承了康明斯基的全部財產。而身邊的人處處充滿了奉承,無非也是想從畫家身上能撈點好處。

  這一切康明斯基自是看在眼裡,就連一開始的塞巴斯欽也是如此。但從某種角度而言,塞巴斯欽慢慢同情起這位老人,原本是希望他很快亡故之後,他寫的藝評便能大賣特賣,但顯然並非如此,因為在開車之際,康明斯基突然近乎昏厥,這使得塞巴斯欽立刻恢復到人性善的角度來,這個改變康明斯基也是「看」在眼裡的。

  戲劇的轉折點是塞巴斯欽從贊助者多明尼克口中得知,三十年前的女友泰芮絲其實並沒有死,而是住在北方不遠的地方,這引得康明斯基有了興味的念頭,於是隨塞巴斯欽北上,但塞巴斯欽也偷偷藏了兩幅沒有簽名的自畫像。只是沒想到,半路被一名搭便車的人把車開走。而也在此處塞巴斯欽帶畫家坐火車回自己住處,但也讓康明斯基了解到,這位年輕人果然一無所有,因為他的女友愛可已另結新歡華特,要他立刻走人,否則報警。

  塞巴斯欽乾脆開走愛可的賓士車,一路狂飆到泰芮絲的住處,此時泰芮絲已經喪失三十年前對藝術的靈性,與荷姆同居安享晚年,她結過兩次婚,生了幾個孩子,但日常生活中只剩一些鄰居以及「富翁配對」的電視節目。

  康明斯基在泰芮絲家中見到一幅「日出兔子」的畫,那並非藝術作品,兩人在海邊不斷地嘲弄著。而此時塞巴斯欽才肯定康明斯基沒有瞎,但也知道他最討厭的藝評家哥羅‧莫瑟也在寫康明斯基的巴黎創作階段。

  康明斯基在與塞巴斯欽分開始時,主動替那兩幅自畫像簽了名,但塞巴斯欽卻已看開了,把一切錄音檔全部丟入大海中,而這趟訪問之旅也讓二人都有了新的領悟與啟發,也許這樣的互動才是一幅最佳的作品。

2019年2月20日 星期三

你會在那裡嗎?(당신, 거기있어줄래요)(Will you be there?)

  

導演:洪智暎
主演:卞約漢、金倫奭
韓國 / 2016年 / 110分 / 普遍級
禮讚:改編法國暢銷小說,原著作家紀優.穆索盛讚好評
   韓國票房長紅 最動人的奇幻愛情故事 療癒你我的戀愛傷疤
   「青龍獎影帝」金倫奭(前譯名:金允錫)釜日電影獎「最佳新人男演員」
   卞約漢(前譯名:卞耀漢)最細緻的演出
   韓國女導演洪智暎深刻探討愛情、親情、友情奧義佳作
講述了男主人公偶然獲得了10顆藥丸並藉此回到了數十年前,遇到了年輕時候的自己,為了改變曾經令自己後悔的瞬間…

◎ 劇情簡介     

  韓秀賢是一名優秀的外科醫生,隨醫療團隊到柬埔寨為貧民免費醫療,但在雨季來臨之前,必須坐直升機撤退。而在此時,一名盲人抱著兔唇孩子來求醫,秀賢不忍心,遂留下為小孩醫治,當秀賢要回去時,老人送他一個透明的玻璃瓶子,內裝有十顆閃閃發光的藥丸,聽說吃了一顆就能回到過去時光見到想見的人。

  但此時已經中年的韓秀賢卻發現自己得了腸癌,他不忍心告訴女兒韓秀兒,但卻非常想念過去的女友崔研兒,只是研兒已經在一九八五年死了,她是韓國第一位訓練海豚的女人,在一次海豚瘋狂攻擊下死於非命。

  秀賢吞了一顆藥丸,果然回到過去,而且遇上年輕的韓秀賢。為了證明兩人是相同的身份,韓秀賢找到過去自己住的地方,小韓為了區別,竟去刺青店在手臂上刺青,沒想到老韓的手上也有相同的刺青。

  老韓最後在小韓的追逼下,不得不說出不久研兒會死於非命,除非小韓答應見研兒,在逃過一劫之後,就永遠不能再見到崔研兒。

  小韓答應了,研兒到小韓工作的醫院,果然逃過一劫,但也讓研兒知道他已命在旦夕的父親不堪的過去,但研兒卻對小韓之後的避不見面相當傷心,她再度提出最後一次請求,兩人約定在海岸邊見面,小韓再也忍不著,毀約而去見研兒,但沒想到兩人最終在見面的同時,研兒卻被車子撞死了。

  當時的醫療設備判定研兒已經死亡,老韓再度回到過去,以他進步的開腦手術,挽救了研兒的性命,而這回在研兒醒來之前,小韓不能再見到研兒,同時老韓也告訴小韓,之後他會在一個醫學研討會中,遇見一名女醫師伊蓮娜,而伊蓮娜為他生下一名女兒後,不久也過世了,所以希望小韓能好好地照顧女兒秀兒。

  老韓終於死了,他的好友泰浩知道他還剩一顆藥丸,在吞食後果然見到未死之前的老韓,他希望兩人不要分別那麼久,而老韓早就把一切寫在日記本上,泰浩將當時老韓命名的「漢拏柑」拿去祭拜他,而死去的老韓能不能在三十年後再見到已經中年的崔妍兒?

◎ 劇情分析

  這部電影的原著是法國作家紀優.穆索的作品,小說在法國是相當暢銷的,沒想到韓國拍片的手法,竟然也將觸角延伸至歐洲的文本,這一點是台灣電影界目前尚無法作到的。

  回到過去的題材並不新鮮,但能處理得天衣無縫而令人讚嘆的作品,應該首推「魔鬼終結者」第一集,有興趣的讀者可自行觀賞之後必會有所感悟,其後第二集、第三集就著墨在3D動畫的顯現,雖有不錯的票房,但劇情從時空的轉換來看,卻永遠比不上第一集。

  人究竟能不能回到過去?從現象來說,這是擾亂時空秩序的,如果回到了過去,也知道過去的遺憾與缺失,你會不會從中干預而企圖影響當時的決定?

  「倒帶人生」也是有趣的一部電影,男主角在劇中分別娶了三位女同學,但其結果大體上是一樣的,而這篇故事偏重在小時候父母離異的抉擇,隨母親到美國?或與父親同住在英國?當然會有不一樣的結局。「抉擇」就成了過去、現在與未來最重要的元素了。

  韓秀賢因為一片仁心,而留在柬埔寨為老盲人的孫女醫治兔唇,老人送他十顆能回到過去的神秘藥丸,而老人說了一句話,就成了本片最重要的線索。他說:「人生重要的事,總在你無法入睡時發生」。

  無法入睡一定是心中有了焦慮,如果沒有任何耽憂,睡不著又有何妨?這句話當然不會是如此淺釋,尤其透過一名盲者所言,他的面前永遠是一片漆黑,已經無法分辨過去、現在或未來。他又為何要送韓秀賢十顆能回到過去的神秘藥丸?是因為他見到的世界,是比我們見到的世界更明澈?

  十顆藥丸代表韓秀賢有十次回到過去的「抉擇」。問題是干擾了過去發生的事,是否就像影片中的老韓與小韓一樣,變成兩個自我同時存在的現象?這一點是矛盾的,其他有關回到過去的電影,其實都不會去硬碰這個問題,因為這樣確實會有很多難解的問題,導致更多的矛盾。而本片真的是反其道而行,讓兩個不同時期的自己相遇甚至衝突,從而引發了更多的戲劇衝突,這應該是本片最引人情愫與令人感動的焦聚。

  韓秀賢如果沒有那十顆藥丸,他生命的結局依然無法改變,但有了這神奇的藥丸,應該每個人都會回去想要重新處理發生過的遺憾,兩個不同時期的自己,相差三十歲見面時的詭異,會是什麼滋味?老韓的驚訝應該會比較少,小韓見到的是未來,但若提早知道又是洩露天機,更何況得知的是自己心愛的人即將面臨死亡。

  這樣的生命規律如果被破壞,那週遭的環境以及其他相關的人,應該都會受到影響。兩則不一樣的新聞是必須接受不同樣的人的考驗。原本是崔研兒死在海洋公園,但因韓秀賢改變主意,讓崔研兒去醫院找他,結果是海豚死亡的消息佔據了新聞版面。

  此時的改變是全面性的,雖然為了戲劇的必然,但這應該也是必要考量的。或許本劇在意於對過去無法釋懷的思慕,所以將情節全部放置在情感上,但這也是最近電影最為觀眾所喜愛的。其實「愛情」是電影中最引人注目,或許煽情,但觀眾正是到電影院去享受這種近乎自虐的「感同身受」,這也是本片在韓國相當賣座的元素之一。

  相愛到老的理念,應該是所有結婚的男女共同的心願,但真正能完成這種誓約的其實並不太多,因為人生的旅途中充滿了八大苦,中間驟然發生的意外是防不勝防,意外總是突然而來,於是完美的一段愛情便瞬間瓦解了。

  就算能白頭偕老,那也都是充斥著彼此的埋怨,坦言之,很多所謂令人難忘的愛情,其實大都是中途夭折,因為他們享有了開端的完美,在彼此疲倦到來之前,愛情已經結束了。於是這段愛情便被歌頌起來,而這一前半段的愛情便成為大家追索的標的。

  愛情並非完全不足以採信,真正愛到地老天荒的大有人在,只是在現在的社會似乎是愈來愈薄弱了。然而愛情在這世上卻永遠不會消失,因為這是生命最大的原動力,想想看如果在這個世上愛情完全消失,人類將喪失溫柔、欣賞、信賴、互融的現象,剩下的是獸性,而人性則因此而全然消失,這將會是一種多麼可怕的世界。

  勇氣也是本片特別詮釋的主題,要回到過去的世界扭轉已經既定的事實,這表示在過去曾經失去了什麼,而在扭轉過去的同時,也必然會在現實中再喪失了什麼,就像天秤一樣,在顧此失彼的衡量中,所需要的勇氣往往超乎我們自己的想像。

  也許在現實的世界上,我們永遠沒有韓秀賢的遭遇,得到那十顆小藥丸,到底是幸或不幸?也許永遠不會有個正確的答案。

  穆索的小說曾被譯成二十六種語言,第一本小說「然後呢……」在法國銷售超過一百萬冊,他的作品近乎魔幻寫實,在充滿虛幻神奇中夾雜著現實的無奈與渴望,深切地打動現代人的惶惶心情,在改編成電影後,也許呈現了另一種面貌,但依然是細膩動人,賺人熱淚,是一齣值得研討的作品。

2019年2月8日 星期五

天、地、人首部曲 - 男人(Mainay.男人)

導演:潘昱帆(Uki Bauki)
台灣 / 2015年 / 41分 / 紀錄片
禮讚:2014第七屆【攝區二三事】紀錄片競賽暨巡迴影展 佳作
   2014【部落之心原住民族/少數民族影展】
   2015【部落電影院】影展
   2015【原住民族音樂生活節】開幕片
mainay」卑南族語,「男人」的意思。想進入巴拉冠男子會所接受教育的男孩,對祖先及兄長的宣誓、對同輩互相照顧所許下的承諾,是卡大地布男孩 ...

◎ 劇情簡介     

這部紀錄片真正的片名是「Mainay.男人」。

屬於卡大地布系統的卑南族,為了訓練族人的男孩成為真正的男人,特地在台東知本的卡大地布部落,設立一個巴拉冠青年會所中心,然後由長老陳明仁,耆老陳政宗、林大明,率領一些前後任的青年會的會長,引領著一些年輕的卑南族青少年,就彷彿夏令營一樣,他們必須經歷過一些儀式,最後才能成為真正的男人。

  首先要趴在地上,由另一人用長竹為一名學員打三次屁股。這是一種嘗試讓自己勇敢的儀式。

  長老田正夫曾敘述,政府為了發展觀光,卻要將他們的祖靈遷移,於是在長老的領導下,展開看似永無止盡的抗爭,從二0一一至二0一五年,透過全族人的勇敢與堅毅,終於讓政府有了退讓。

  巴拉冠只准許男人去,女人是不能到會所的,這個習俗好像與夏威夷的原住民風俗似乎是相同的。卑南族的下一代,就在這個會所聚會訓練,在屋子中間焚燒著火堆,透過經驗傳承,於是一切的訓練便展開了。

  第一個訓練是半夜到山裡抓青蛙,開始熟悉深夜的森林。其實很多年輕人很小就曾跟父親上山打獵,打從心中就非常欽佩父親的勇敢與果決,現在自己也終於可以成為獵人了。

  另一項的猴祭是相當有趣的,這是訓練自己膽子的儀式,但獵殺猴子現在似乎是列為禁止的,但在原住民的生活中其實不受限制的。

  真正精彩的大獵祭,是展開全面的圍捕,山羌、山豬、猴子都難逃這些勇士的獵殺。曾任青年會長的一名族人就說,打獵其實是一種鬥智,因為人也是動物,但他忽略了人是會製造武器的。

  總之透過這樣的訓練,最後抬出一根長竹,再透過綁接,在眾人同心協力下,將有四層樓高的竹竿立了起來。田正夫長老就曾感嘆說,要是立起之後又倒了下來,是他最擔心的事。所幸這次是成功的。

  當卑南族女人為這些勇士綁上花圈時,便展開了舞蹈,也是所有儀式結束即學員成為男人之刻。

◎ 劇情分析

  政府開始重視原民會之後,其族人也人才輩出,從公共電視時期,就訓練了一批人,後來他們也分別離開公視,到台東開設傳播有限公司,開始有了自己的創作。而「天地人首部曲」正是潘昱凡(Uki Bauki)為自己族人拍攝的其中一個主題─男人。

  所謂男女有別,在各民族中都是一樣的,但阿美族是母系社會,男人必須入贅到女家。而卑南族則不斷地強化男人的武力,畢竟唯有靠男人的戰力,才能安內攘外,這也是卑南族曾雄霸過東台灣的原因。

  在日本有所謂的成年禮,甚至是半成年禮,無論什麼禮俗習慣,無非都在教育下一代孩童的觀念與認知,而這樣的活動,其實都會是由地方政府甚至中央政府統籌舉辦。但在原住民的部落中,卻也有他們不同的呈現。

  卑南族有個青年聚會所,這與夏威夷的原住民是完全一模一樣,這會是巧合或者其中有什麼有趣的歷史聯結?這是值得進一步去探索的。

  青年聚會所,顧名思義當然是為了讓年輕的族人聚會所在,而聚會的目的,當然是為了訓練。就像一名軍人要投入戰場之前,也都需要作一個時期的訓練。

  卑南族的訓練除了射箭技藝之外,還有一些有關膽識的訓練,這有一點夏令營的味道,尤其半夜到森林抓青蛙,為何說是膽量的訓練?因為半夜在森林裡有可能會遇見蛇,憑這一點當然能列為勇氣的訓練。

  有趣的是,每個人要挨竹杖打屁股三下,就像以前老師拿藤條打不聽話的小孩一般。法國導演楚浮的第一部電影「四百擊」,這雖是楚浮自傳式的電影,但卻是根據法國的傳統民俗而延展的。法國的風俗認為,不聽話的小孩,只要抓起來連續打四百次屁股,就會變乖了。

  風俗是風俗,是否真的有人因為這樣而變乖,就不得而知了。而卑南族的少年必須承受三下的竹杖,具體地說應該是能忍任何的痛苦,才能成為真正的男人。每一種元素都是成為男人必備的條件。

  紀錄片的傳統拍攝方式,基本上都有一些被訪問的人,於是族裡的長老、耆老甚至以前的青年會長,都紛紛出現在鏡頭面前,透過他們的口述,也讓整個議題更加鮮明,雖然較為傳統,但也不失紀錄片的神髓。

  原住民傳統的武器是弓箭,在記錄敘述中是有這一段的呈現,但其象徵的意義較大,實質上的運用,弓箭早就被土製獵槍所取代了。

  這一點不得不要佩服原住民,在條件資源都極大欠缺之下,竟然能夠製造出能獵野豬的獵槍,更何況有槍還必須要有子彈,這也就是說子彈也是原住民自行生產的,這對於一般人而言,簡直是不可能的任務。

  影片主題是「男人」,但其實卑南族語「Mainay」就是男人之意,每位小孩在成長過程中,都會夢想進入巴拉冠男子會所,在這邊接受上一代的思想與智慧教育,更重要的是在這兒結識了更多的友人,在相互扶持下,他們學會了什麼是「承諾」,也開始認知對祖先的宣誓,甚至是朋友之間的相互照顧,這有一點像漢人常說的「義氣」。因此巴拉冠這個會所,便成為卡大地布的男孩渴望參與的聖地了。

  其實原住民的體制是相當嚴謹的,他們的階級制度也普遍受到尊重。也就是團結的精神,在部落是普遍的認知,若沒有團結,部落很快會被侵犯甚至滅亡。

  從組先留下的地域觀念,變成他們狩獵的場域,而這個場域是不容他人侵犯的,「賽德克‧巴萊」中的戲劇情節,就曾對這種觀念有過強烈的敘述。

  不管那個族群,絕對都會保持族人留下的祖訓,而這個祖訓大都與祖靈與狩獵的場域有相當大的關係,更貼切的說法是與族人的生存與安危有關。

  影片中十分強調的是族長與長老甚至耆老的權威,因為由先人所傳遞的訊息,絕對是必須遵守的不變品德,這當然也包括了祖先的傳承與思想。

  隨著時代的變遷,巴拉冠會所會不會只流於空談?事實上一個人的人格身心發展,應該與自身的社會經驗而漸次成熟,巴拉冠真正的用意,是在於凝聚散居在外的族人,透過類似的聚會,於是有了彼此的認知,甚至也體現了族人中的崇高想法。

  卑南族在近年曾經遭遇到政府為了推廣觀光,將卡大地布世代埋葬祖先的第六公墓強制遷離部落,這一點台東縣政府實在有欠思量,因為原住民祖先安置之所,便是祖靈安頓之所在,卑南族曾長期抗戰,經過多次的協商與抗爭,所幸把公墓保留下來,也就是他們的祖靈不會再受到干擾。

  也許觀光很重要,但卻必須要懂得去尊重其他的族群,這才是真正的社會和諧。不管是原住民、客家人、福佬人,甚至比較晚到由中國撤退到台灣的族群,應該沒有所謂的優劣之分。

  我們應該以欣賞的角度,去接納不同的群組,猶如片尾的舞蹈,女生為男生在頭上綁上花朵,這不正是一種令人安心而愉悅的畫面嗎?

八月(The Summer Is Gone)

導演:張大磊
主演:孔維一、張晨
中國 / 2017年 / 106分 / 普遍級
禮讚:榮獲國際影評人費比西獎
   53屆金馬獎最佳劇情片
電影聚焦在一個內蒙古小城1990年代的家庭,及國企經歷市場化改革的大潮下…

 ◎ 劇情簡介     

  故事發生在一九九0年之後,中國已經開始開放政策的內蒙古一座小城。過去的國家企業在經歷市場的經濟改革下,所有的公營員工面臨了必須下崗的命運。

  在以十二歲的張小雷為中心,透過他的目光來看待這個家族的每個成員,姥姥患了重病,一直住在醫院中,張晨是小雷的爸爸,他也面臨了即將失業的命運,因此所有生活重擔一直落在妻子身上,小雷的母親是小學老師,她一直希望小雷能夠上重點中學,因為這將來才會有出息,但張晨相當不以為然。

  小雷非常崇拜李小龍,身上永遠帶著雙節棍,甚至因為分數不夠而無法上三中,竟然用雙節棍打了劉老師,所幸小雷的母親向劉老師道歉,劉老師也礙於彼此是同事的關係而原諒了小雷。

  在這個小鎮中當然也有以大欺小並恐嚇取財之事,小雷雖然不服氣,但卻也無可奈何。家族中有一名三兒,他的父親提早下崗,但不幸在外發生意外,家屬中有人將其父的遺物送回,並附上主管寫給三兒的信,謂其父發生意外,大家都很難過,但希望三兒收拾哀傷的心情,趕緊去遞補其父遺留的空缺。

  鎮內的電影院,其實小雷與爸爸都能進去看免費的電影,但在改革之後,因牽扯盈虧問題,因此都必須要買票才能入內,一張票的票價幾乎是月薪的十分之一,於是張晨與小雷第一次無法進入電影院觀賞電影。

  另外經營歌廳的,也被一位有經營眼光的羅姓商人買走了,於是大家在一場喝酒的聚會後,大家都到歌廳享受一次免費的歌廳秀以及交際舞。

  雖然面臨國營企業即將解體,但也正經八百的舉行廠內的運動大會,但也只是拔河比賽而已,甚至在勝負未分之際,因廠方的大車發不動,所有的人都放下比賽,幫忙推車去了。

  張晨似乎也敵不過社會的變遷,不得不離開家鄉,到外蒙古參予外景隊的拍攝,張晨的妻子與小雷在家看爸爸寄回來的錄影帶,也呈現了張晨必須面對現實,以及未來多變的社會趨勢。

◎ 劇情分析

  這部影片是二00七年張大磊回家鄉後,慢慢地為故鄉的過去展開了構思,二0一七年參加台灣的金馬獎,抱走了最佳劇情片以及最佳新人獎。

  一九九0年是中共開始實施開放政策的開始,所謂開放,這意味著以前老死不相往來的台灣民眾,也可以申請台胞證到中國去探親;而中國當地的民眾也開始面對一種新的生活型態,這部影片便是基於這種氛圍下拍攝的。坦白說這種沒有具象的重大事件的故事,其實是很難拍的,但整體的氛圍壓力,卻在影片中時刻存在,讓人感受到在遭受改變之後,無所適從的窘境,而這一切其實很難被發現的,於是導演藉用一位十二歲即將升國中的小雷的目光,來當主觀鏡頭,由此而凸顯在這個混亂而似乎又有某種秩序的時代,人類是如何在不應變中而作的另類應變。

  原來的生活是共產制度下的「大鍋飯」,大家各安其位,都有個工作,但薪水並不高,卻能夠維持一家溫飽,母親是小學老師,但婆婆生病住院,家中的一切擔子全落在她身上。

  小雷的爸爸是片場工作人員,也不算演員,有時還得擔任場務,扛扛佈景,但現在麻煩的是這個片場也要收攤了,爸爸只好託好友,看看能不能找個還在運作的片場,答案是沒問題,但可能要到外蒙古拍片。

  這意味著,家中的每個人,都面臨極大的變動,這也表示,整個家庭即將四分五裂。

  奶奶住院,看來要痊癒的機會是微乎其微,這也是一種分離,但這種分離是無奈卻又既定的,而小雷也要升重點學校,但不知分數夠不夠,母親非常擔心,因為不上重點學校,將來的成就是有問題。

  小雷非常崇拜李小龍,頸上隨時掛著雙節棍,這表示李小龍的影片很早就在中國放映過,小小年紀當然會將李小龍當作偶像,很可惜當老師宣佈他的成績分數不夠時,這表示小雷無法再上三中,小雷竟然以雙節棍攻擊劉老師,所幸媽媽與劉老師是同事,因此講講關係就將問題解決。看來不起眼的事件,卻也呈現了傳統的惡習,不只在中國,其實在全世界都很難跳脫這些人性。

  在激烈的變革中,總有眼尖的人會開第一槍,以小歌廳為例,那原本是眾人休憩之所,但很快有人就將之買下,預備將來做生意,但這種瞬間從無產階級進入到資本主義的生活狀態,並不是大家一時都能會過神來,而這些能感受到社會即將產生的大脈動,就是天生的生意人。而後知後覺的人,也就是抱著以廠為家,願意終生為黨為國家奉獻的人,其實很快就被社會淘汰的。張晨就是其中之一。

  全片以黑白影片呈現,直到張晨到外蒙古拍電影,穿著厚大衣,扛著道具佈景,這一段代表未來的情境,導演還是給自己的祖國給了一個肯定。

  有趣的是,在張晨尚未外出工作前,他帶小孩去看電影,過去可能票價便宜,甚至彼此都認識,因此看電影是不用錢的。但電影院變成私有後,放映的影片是美國片,而票價一張十元人民幣,依當時公務員的薪水大約是一百多元人民幣,那看一場電影就去掉了薪水的十分之一。這也難怪張晨父子只能默默地去逛街了。

  另一個類似休閒的場所,但明天起就要私有化了,於是親屬們在晚上聚餐後,全部到這個類似歌廳的場所跳舞唱歌,因為明日之後,這兒就不再是過去的康樂廳了。就像一場要揮別過去的舞會一樣,每個人看似歡悅,但其實卻顯現了更多的哀傷。

  為什麼一個時代會變成另一個時代,因為大環境的關係,好像有著一股力量,逼使著大眾往一個地方匯集,要瞬間忘掉那些過往的口號與思想,應該是一項極大的掙扎吧?

  在台灣也有類似的改變,從殺朱拔毛到三民主義統一中國,一而再再而三的改變,其實是當權者政策的改變,所有的人卻都沒有變,好在台灣一開始實施的是個體戶,因此政策的改變並未造成民心的動盪。只是我們若也是像小雷一樣,用童稚而天真的目光來看待這些政策的改變,未免也會有啼笑皆非之感。

  從一九九0年開始,中國開放了幾十年,其實這又是另一種改變,很多人有錢了,他們的奢華勝過任何一個國家,而國力的強大,也使得中國不斷地向外擴充,一帶一路是一個註定會失敗的政策,就算英、法等國以前不斷地向外殖民,但最終還是要還原舊有的姿態。

  就算成吉思汗的國力橫跨歐亞兩地,但最後兵敗如山倒。奧圖曼帝國雄霸七百多年,最終瓦解之後成為如今的土耳其。

  一個國家的政策改變,若全是為人民而出發,這是一樁好事,因為國家有責任帶給人民安定富足的生活,這是一種責任。但如果是為了個人野心,那必遭苦果。

  「八月」既已得金馬獎最佳影片,自有其過人的實力,雖然也有些微詞,但那絕對影響不了這部影片的價值,「八月」的片名其實也蘊含一些哲理,在「熱」的氛圍下,其實還是有許多道理可說的。

2019年2月6日 星期三

輪舞(La Ronde)

導演:麥斯‧歐佛斯(Max Ophuls)
主演:西蒙‧西格諾蕊(Simone Signoret)
   安東‧沃爾布魯克(Anton Walbrook)
法國 / 1950年 / 95分 / 普遍級
禮讚: 英國影藝學院電影獎最佳影片
1815年故事從軍人和妓女開始,牽涉勾連一整串的愛戀糾葛…

◎ 劇情簡介     

  在十九世紀末,一個寒冷的夜晚,一名士兵弗朗斯,在喝完酒狂歡之後,遇上一名妓女瑪莉,瑪莉要求燕好,甚至免費,只求弗朗斯施予一點恩惠,而弗朗斯表示會為她找到一個新工作。

  弗雷德是蘇樂爾教授的兒子,他們家來了一名漂亮的女傭,趁父母外出時,弗雷德很快就與女傭勾搭上床。但弗雷德其實還有一名情婦艾瑪。而艾瑪其實是有夫之婦,她戴著黑紗罩面,坐馬車到弗雷德家中,但弗雷德只跟她在小房間見面,艾瑪雖然懷疑弗雷德另有情人,趁他去倒酒時四下察看,雖有氣派的大廳,但卻無其他人。於是艾瑪與弗雷德也有不倫的情慾。

  艾瑪的丈夫查爾斯是一名成功的商人,他每天將焦點放置在賺錢上,自覺疏忽了愛妻,但艾瑪似乎不以為意,查爾斯便放下心來,其實查爾斯外面有一名年輕的女子安娜。查爾斯常帶她去餐廳吃高貴的料理,那兒還附帶有休息的所在,於是查爾斯便時常帶這名少女來用餐,事實上是為了與女友作愛。

  其實安娜尼瑪也與一名自稱詩人的男人有染,但這名詩人卻又鍾情於一名舞台演員夏綠蒂。夏綠蒂一邊要應付這名自以為是的詩人,但她卻覬覦一名年輕的伯爵。

  夏綠蒂刻意要伯爵的母親叫兒子來拜訪她,當伯爵一身戎裝到來時,夏綠蒂卻故意躲在棉被中,然後一步步地要伯爵解下刀劍,又脫掉上衣,然後很自然的就發生關係,但第二天醒來,伯爵卻發現自己睡在沙發上,夏綠蒂便解釋昨晚其實是兩人酒後亂性,但伯爵也表示她的眼神很像一名叫呂西安娜,於是他帶著他的狗離去。

  伯爵在天未亮時離去,他經過了第一場妓女出現的地方,他會不會與妓女又展開另一場的愛的遊戲?

  一名應該稱為遊戲主持人的紳仕,一直在搖動著機器,使得迴轉木馬不斷地旋轉,他輕鬆地敘述這是這一群人的故事,然後他又換了另一套服裝離去。

  遊戲主持人不時用不同的身份出現在戲劇情節中,有時他是劇中人,有時又像局外人,這使得觀眾更能站在情節之外,冷靜地看待這個世界的真實。

◎ 劇情分析
    
  「輪舞」原本是一九00年創作的舞台劇,原著亞瑟‧薛尼茲勒將十九世紀發生在維也納各階層的男女關係,彼此互動互依的情懷,比喻為旋轉的木馬,將男女的床戲第一次搬上舞台,當時引起極大的震驚與爭議,再加上當時的舞台劇導演薛尼茲勒提出更強烈的批判,尤其針對當時社會的偽善以及觀眾提出質疑批判,立刻遭到禁演的命運,而這齣「輪舞」卻成為薛尼茲勒最具代表性的作品。

  直到一九九八年再由大衛赫爾改寫成「藍屋」,由妮可基嫚擔綱演出,在倫敦造成極大的轟動。但電影卻在一九五0年就解禁,也就是我們今天看到的這部電影「輪舞」。

  輪舞藉著幾個人物的陸續出現,呈現了十九世紀維也納的社會百態,但所有事件的延展,無非定調在情慾之中,這個議題是相當契合人性的。

  這邊先提一個故事讓大家參考,有一天則天武后詢問諸位大德高僧:「大和尚們是否有欲?」神秀、老安、玄賾等都說無欲。則天武后見智詵禪師沒有言語,便又問他:「大和尚是否有欲?」智詵禪師回答說有欲,則天武后又問:「為什麼有欲?」智詵答道:「有生則有欲,不生則無欲。」武則天聽完後,恍然大悟,對智詵分外敬重。

  人自從出生那霎那起,便開始會面對六塵並加以揀擇,不僅分別美醜與善惡,對於女欲當然是很難避開的。前面三名大師的回答是落入見聞覺知,而智詵的回答則不離中道,因為我們會來這個世界,不是沒有因緣,但除了因緣卻不能不知道每個人都有第八識阿賴耶,而第八識雖然生出十八界,但祂卻永遠不在六塵之中。會起心動念本屬該然,但若能轉依在第八識的清淨心體,欲望只屬於妄念紛飛。而前面三位大師均回答無欲,那表示他們極力用六識心來壓制,這種修行高下立判。

  凡人自然沒有智詵這般的智慧,因此很難跳脫男女的情慾,只是在十九世紀前,社會的道德標準是相當嚴苛的,人與人之間必須維持一定的規則,就算心中有想著慾念,但萬萬不可造次,因為那是為社會所不容許的行為。

  這裡面產生極大的矛盾,既然男歡女愛是如此的相互吸引,那為何還必須壓抑自己?但不管是何種的社會,就算社會的道德不容許,但任何時代不都有許多漏網之魚?潘金蓮與西門慶算是中國文壇的異數,崔鶯鶯的故事應該也是一種反抗社會道德的現象。

  輪舞由一名士兵開始,他原先拒絕了妓女,但最終在橋下燕好,但也為她介紹了女傭的工作,年青的男主人,立刻覬覦她的美色,兩人很快就在矜持中發生了關係,但這名年青男主人其實與一名有夫之婦暗通款曲。而少婦的先生也與一名鄉下少女友有了曖昧。但這一切都是愛嗎?少女其實喜歡的是一名詩人,但詩人愛上的卻是一名女伶,但女伶真正的心上人,是一名年青軍官伯爵,而當年青軍官離去後,在河邊遇見了那名妓女,於是他就義無反顧的愛上她。

  這繞了一圈之後,呈現詭異的現像,有時候你愛的人,她心中卻另有所屬,雖然兩人在床上盡情狂歡,但似乎誰也沒虧待誰,而欲望應該是相互的,這種觀念在現在而言並不稀奇,但是在十九世紀,那簡直是石破天驚,也難怪作品一出現立刻遭到禁演的命運。

  人與海豚是世上兩種為歡悅而交媾的動物,其他的動物都是為了繁衍後代才有性行為,而性慾最高的應該是鴿子,一天可做好幾次,賽鴿的人就利用這種天性,讓公鴿心裡想著母鴿,無論路途多麼遙遠,一定會拼足精神趕飛回來,如此也就為主人贏得大筆的彩金。

  「輪舞」解構了十九世紀那些裝模作樣的人,人生就是這麼一回事,但因為有了位階,我們便要維繫一種不可侵犯的尊嚴。在中國古代的官戶人家,表面上富麗堂皇,但暗中蓄的妾實在眾多,甚至有些貼身的丫鬟也不會放過的。這種依仗在身份地位的背後,所產生的一些淫穢無道之事,其實不足以為外人道。

  有時為了巴結權貴,也會把心愛的妾送給要巴結的人,但也有更多的人卻慘死在「色」字上。歷史上的綠珠,是一名絕世美女,她的主人是石崇,很多人覬覦綠珠美色,而石崇就是不讓,導致後面有人去密告石崇貪污,而確實他後來被充公的財產,佔了國家財產的二分之一。

  其實真正使他倒閣的原因,正是綠珠。究竟綠珠長得有多漂亮?現代的歷史不可考,但現在年輕人不斷地追求天團,當然是偶像的崇拜。但如果要比較,難道就沒有女人或男人勝過那些天團嗎?

  「輪舞」這部電影很重要,因為它揚棄了傳統的故事敘述,中間多一位「透明人」,偶爾他也會在情節中加入屬於他的角色。

  這應該是最早的「後設手法」,尤其在電影中幾乎從來不曾有人嘗試過,這種後設手法,使得故事情節有了更有層次的表現,這名神秘人物也使得觀眾有更多的驚嘆,略似的手法在以後的電影中也不斷出現,這也是令人讚嘆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