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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8月27日 星期六

春天的杜鵑( The Cuckoo)

編導:亞歷山大‧雅高斯金(Aleksandr Rogozhkin)
演員:安妮-克莉斯汀‧尤索(Anni-Kristiina Juuso)
   維烈‧納勒撒洛(Ville Haapasalo)
   維多‧布斯可夫(Viktor Bychkov)
蘇俄 / 2002年 / 99分鐘
禮讚:莫斯科國際影展:觀眾票選最佳影片、最佳
   導演、最佳男主角國際影評人費比西獎等四項大獎    
   俄國尼卡國際影展:最佳影片、最佳導演、最佳女主角及最佳攝影等四大獎
   俄國奧斯卡金鷹獎:最佳影片、最佳導演、最佳男主角及最佳劇本等四大獎
   歐洲電影獎:最佳影片、最佳導演等兩項大獎
   葡萄牙國際影展:最佳導演及最佳女主角兩項大獎
   德國東歐青年影展:最佳劇本獎
   俄國維堡國際影展:最佳影片
   舊金山國際影展:觀眾票選最佳影片
二次世界大戰末期,芬蘭士兵、俄軍、拉普族女人,3個語言不同的男女共處一室 …

◎ 劇情簡介     

  第二次世界大戰末期,德軍在北歐的戰況是節節敗退。德軍撤退時總會將忠誠度不高的芬蘭士兵換穿德軍衣服,再用鐵鍊釘鎖大石上後放置一些食物和槍枝,其目的是要芬蘭士兵當狙擊手,而如此大費周章自然是防止芬蘭士兵向俄軍投降。

  維可正是這樣倒楣的芬蘭士兵,但他卻靠著眼鏡鏡片的熱力聚焦引燃火種,費了一天一夜才以熱脹冷縮的原理將鐵鍊拔出。而這期間他也目睹了一輛蘇俄的吉普車被蘇聯空軍誤炸,被指控叛國的軍官伊凡奄奄一息,幸好被住在附近的拉普族女人安妮(本名叫杜鵑)救回住處。第二天維可也拖著腳鍊來要求以工具撬開腳上的束縛。

  維可知道受傷的伊凡是敵對的俄軍,只是對他而言戰爭早就不存在了,但伊凡可不這麼想。伊凡認定穿德軍衣服的維可是納粹,拿了一把短刀意圖刺殺維可,但因受傷體弱未能成功。在安妮的勸慰下,三人暫時共處在屋內,只是各說各的語言,溝通上純粹以肢體來表現,因此有如雞同鴨講,當然也鬧了不少笑話。

  維可造了一座簡單的芬蘭浴,邀伊凡一起洗,當晚維可與安妮上了床,高亢的叫床聲使得過去感情曾受挫的伊凡懊惱不已,遂興起離去的念頭,只是他吃了自己摘回來的野菇而中毒,幸好安妮用草葯加以治療,伊凡拉了肚子後才慢慢痊癒。

  然而伊凡又發現一小隊德軍在附近,欲拿維可的槍去襲擊立功,但被維可拒絕,此時又有一架飛機經過,但因燃料用盡而墜毀,伊凡和維可趕過去才發現兩名已死亡的駕駛都是女的。伊凡偷偷藏了駕駛的手槍,但見維可欲將長槍敲毀而誤以為維可要攻擊他,遂開槍射擊了維可。維可倒地昏迷後,伊凡才知飛機灑下的傳單是戰爭結束的通知,他後悔不已將維可揹回安妮住處。安妮以祖母教她的方法敲著皮鼓,在維可耳邊以狗聲吠叫,果然將維可從鬼門關救了回來。而這一夜伊凡也與安妮上了床,其後兩人接受安妮為他們縫製的衣服後各自回去自己的家園。多年後,安妮生下了一對雙胞胎男孩,並坐在屋邊向孩子敘述維可與伊凡的故事。

◎ 劇情分析

  「春」片是二○○二年俄羅斯震驚世界影壇的作品,不但在俄羅斯影展中大放異采,也在歐洲電影節以及舊金山影展中榮獲佳績。

  本片的時代背景雖然是二次世界大戰末期,但故事的聚焦卻放置在人性的探索與生命的重塑,從而再延展出對戰爭的批判以及生命的本質與價值。

  維可是被德軍徵調的芬蘭人,雖是同盟關係,但芬蘭人的厭戰從維可身上可尋找到許多線索。當他面對「敵人」俄軍軍官伊凡時,雖然語言不通,但卻巧妙地以三部名著來傳達他的心境與溝通的手段。

  包括托爾斯泰的「戰爭與和平」以及海明威的「戰地春夢」,來詮釋和平與結束的理念;甚至在伊凡不了解他時也引用杜斯也夫斯基的「白痴」來揶揄他。這樣的安排巧妙地在三個語言不通的三角關係中尋求到人類共同因文學的渲染而延展的心靈頻率,當然這一點是必須有著共頻才可以互融的。伊凡的父親是計程車司機,他曾載過名詩人葉思寧,在聽了伊凡父親朗誦伊凡的新詩後,葉思寧鼓勵伊凡應該寫詩。伊凡最後成為軍人,但他被誣陷的理由卻也是因為作品充滿了反動思想。編導在這個章節中再度顯揚了文學的力道,卻也放置了文學與政治常有的難堪衝突。

  安妮的本名叫杜鵑,這是一種春天的啼聲與象徵,雖沒念過書,但她的生活卻與大自然相融為一體。自稱薩米人的拉普人過著半遊牧的生活,他們沒有太多的企求,但卻滿足於天地之間給予的一切。他們不做作不虛偽,正如安妮說的,當她想叫的時候就會叫,就像誰也無法阻止春天到來時杜鵑的啼鳴一樣;而浸浴在兩性的歡悅中安妮的叫聲就顯得自然不過了。這種生命態度的互動,恰如一部厚重但又易懂的文學鉅著,它不須要文字堆砌,但卻早已厚植文學的力量。

  維可原本是大學生,但戰爭讓他必須處身在這場毫無理性的爭鬥中。生命雖然坎坷,但畢竟他是幸運的,因為他不似安妮的丈夫被徵調上戰場,隨著四年過去可能早已死亡。對照這樣的心態,維可自然更能體驗出「活著」的感覺是一種光榮。對維可而言,從一開始戰爭都是不存在的。驅使他的是大時代的一種脈動,雖然他無法抗拒,但卻也未曾迷失。這一點應與芬蘭人愛洗芬蘭浴的性格有極大的關連。當人必須裸體相待,在煙霧迷漫中委身於熱氣的蒸騰中時,這不僅是一種疲勞的消除;更是人與人之間的真正面對。

  導演安排維可裝置了一間簡陋的浴室,維可與伊凡也在這場戲中體驗真正的「和平」──有誰會在全身赤裸中還有攻擊的慾望?但這一場也巧妙地顯示了安妮的「動物本能」,她目睹了兩名男子的身軀,立刻選擇了年輕力壯的維可為入幕之賓。這樣毫無矯揉做作的本能是一種自然的人性流露,尤其在「母系」社會這總是被視為理所當然的。

  伊凡的角色是比較複雜的。他是一名愛國的軍人,雖然遭受政戰系統的部屬陷害而被判反動,但依然遵守這種不公的待遇,那怕因此而喪失生命似乎也在所不惜。這樣的性格是僵化固執的,以致他曾離過兩次婚;甚至喜歡的女人也下嫁比他條件差的人。伊凡只能在背後埋怨,但從不曾思考過自己的人格缺陷。就像他比維可早一步來到安妮住處,但卻被維可捷足先登。

  當維可與安妮作愛時,安妮的叫床聲響徹了北歐的夜空,伊凡只能像以前一樣獨自一人心中暗暗咒罵;也吃著自己摘回來的有毒蘑菇湯。伊凡歷經一場下痢後卻也似脫胎換骨般慢慢懂了人與人之間的另一層意義,雖然他依然存著戰爭為他帶來的敵對思想。

  面對感情上的挫敗,伊凡像過去一樣選擇離開。但離開只是逃避,心中的困境若無適當與及時的試鍊與撞擊是絕對無法迸出火花而了悟的。因此伊凡的兩次離開,編導都技巧地設置了事件讓伊凡再度回頭,這是一種結構設定的技巧,也是編導人員學習的指標。

  三名不同語言的男女共處一室,語言立即變成「失敗」的人際表現,而肢體與表情反變成與對方溝通的工具。雖然大部份的時候都是一種誤解,但反而造成更強烈而有趣的戲劇效果。這樣的戲劇設定是突出的議題,不僅在簡單的場景中提供了更寬厚的情節衝擊;並從中精準地抽淬了人性的複雜因子;但最重要的是,透過安妮這名軟性的仲裁者,一場戰爭自然地化於無形。而安妮的「母性子宮」則是另一種本能的生命源頭,在愛與善的對待中,生命變得更為簡單而貼切,因為在這樣的氛圍中已經消除了偽善與虛假。生命不必是精心地育培在盆栽中,任何地域只要種子落地,生命都會是一種開始。

  人終其一生其實很少能夠感覺「真正活過」,這樣的認知是必須以「體悟」與「謙虛」的情懷去看待每件事與每個人。人的情感也可以是放任的,但卻以不違背自然,在漫漫的人生旅程中去尋求能夠撩撥心弦的感動,而這時是必須兼具一點智慧的。「春」片的導演在本片中提供了我們這份的思索。莊子云:「天地與我並生;萬物與我為一」,安妮最終生了雙胞胎,是一種無為而為之的母性力量,這也是老子「玄同」的境界,觀眾可自行思之。

2005年8月20日 星期六

城市英雄(Falling Down)

導演:喬‧舒馬赫(Joel Schumacher)
演員:邁克‧道格拉斯(Michael Douglas)
   勞勃‧杜瓦(Robert Duvall)
法國  /  1993年 /  113分鐘
被解僱的飛彈設計師想去探望妻女,遇到混混、不講理的店老闆,竟至殺人、擊毀工程 …

◎ 劇情簡介     

  比爾原本在美國國防部上班,他的工作是設計飛彈,但可能是觀念跟不上潮流,在一個月之前被解僱了。而在這之前,他焦躁的脾氣使得妻子離他而去,並被法官提起禁制令,比爾遂喪失了探望女兒艾達的機會。

  這一日比爾開車經過妻女居住的附近,正巧遇上因興建地下鐵而交通阻塞。炙熱的陽光使每個人都顯得浮躁起來。比爾終於按捺不住,他提起手提箱下車,不顧後面開車人的抗議,走路橫過小山坡直接走向妻女的家居。

  比爾因缺零錢打電話,遂到一家韓國人開的商店換零錢,但老闆不答應且賣的東西又特別貴,兩人起了衝突,比爾搶過球棒打爛了物品,但付了可樂的錢離去。

  比爾經過黑人區,遇上兩名小混混,本欲搶劫但反遭比爾以球棒擊退,混混的蝴蝶刀也被比爾奪走。小混混不甘心,吆喝了同黨並攜帶一整袋的槍械前來尋仇,果然在路旁見到正在打電話的比爾。二話不說盲目地開槍,比爾卻正巧躲過;混混傷了幾名路人並自己開車與他車對撞;比爾拿走手提袋的槍,也用槍打傷了混混的腳。

  比爾在公園內遇上流浪的退伍軍人,將原本的空手提箱送給糾纏不清的流浪漢,然後走入一家速食店。因時間已經十一點三十五分,店長拒賣早餐;這激怒了比爾,他掏出槍來使得眾人一片嘩然,而此時比爾仍不忘批判漢堡的大小與廣告有差距。

  而另一方面原本今日要退休的警佐潘迪發現比爾正是將車丟棄在公路上的人,於是與珊卓展開追查。但他的老婆不但正處在更年期障礙,且因當年女兒二歲時即猝死,使得她常顯歇斯底里。但潘迪最後還是決定不提早回家而留在工作崗位上擒凶。

  比爾似乎愈陷愈深,他在軍品店被迫殺了納粹黨的老闆尼克;也用火箭筒擊毀了封閉道路的地下鐵工程。比爾只想回家,於是他徒步經過私人高爾夫球場,也經過整型外科醫生的超豪華別墅,而這些更令失業的他憤怒不已。

  比爾終於趕到妻女家中,但妻子崔維諾早一步將女兒帶至海邊。比爾追出,他發現女兒艾達長大許多,這更令他憤怒於被剝奪喪失見證女兒的成長。潘迪趕到以槍指著比爾,比爾竟掏出女兒的水槍,故意逼使潘迪槍殺自己。

◎ 劇情分析

  美國建國二百多年,一直以超強的姿態傲視全球,而資本主義也在這樣環境的渲染中被當成絕佳的範本。然而再怎麼完整的體制都難免會有些許的缺失,尤其當制度與人的性情有了無法調適的不安時,其延伸出的後續常會超出我們的想像。

  失婚、失業的比爾在世界超強的國度中面臨了許多不堪,雖說有些巧合令人不得不與命運作祟作了聯想。以比爾任職於美國國防部設計飛彈的背景而言,似乎在面臨這些人生的生活變化之際應有其解決面對的能力。但比爾最終還是失敗了,因此屬於社會體制的壓力就應該以較小的層面來探索。真正引燃觀眾好奇的應該是比爾的性格以及心理的因素。

  這部影片在九○年代曾被中影列為仿效的版本與模式,如「九十九分不及格」這樣的企劃案都因循這樣的結構。比爾的本性是善良的,這從他進入韓國人李先生開的雜貨店開始就一覽無遺。但問題是他始終一直惦記著一九六○年代的物價,這一點說明了他的心靈困境,而這也與他被辭退工作有著密切的關係。當然韓國人賣的物價確實比一般行情貴了一點;但最重要的是那種自私而無包容的心態,使得比爾彷彿從一頭受傷的綿羊突然變成怒吼的狂獅。

  比爾在這之前其實與妻子崔維諾已經離婚。比爾的脾氣也許較為暴躁,但卻未曾對妻女動粗。崔維諾在警察的訊問下其實也曾反省到這一點,但已經潑出去的水似乎再也無法收回,這似乎是人性卑劣自私的寫照;正如同在炙熱難熬的大熱天中,每個人只顧著自己虛微的呼吸,何曾想到他人的火熱?

  導演的巧妙也正好從這個角度切入,片頭躁熱的外相與內心的浮動不安的詮釋相當精采,是學習 編劇者的極佳教材。在具象的天候逼使下,人的內心開始有了尋求另外出口的躁動,於是積壓許久的怨怒在引燃導火線後,再加上外在的挑動,悲劇就變得無法阻擋了。

  事實上比爾的精神狀態一直都處於相當不穩定的情況。他的母親向警佐潘迪表示,比爾不准任何人進入他的房間,這透發了比爾處於極度沒有安全感的世界;這些紛亂必須還原到社會的體制批判。從片頭塞車的場景中不時出現美國的星條旗;而在公園內遇上的落魄越戰退伍軍人以及銀行貸款的現實作風。導演藉著比爾一路走來,彰顯了兩段資本主義的極端符號——私人的高爾夫球場俱樂部以及整形醫生的豪華別墅。當比爾身穿野戰服攜帶槍械經過時,巧妙地對貧富不均的失落提出了強烈的批判。但這純粹只是一種不滿的呼聲,別忘了比爾剛結婚時,他的家境雖不豪華,卻也如置身天堂般地和樂。

  編導在處理比爾這個角色不厭其煩地放置太多的線索,比如他在家中擺了許多陶瓷水晶等易碎的小動物,而在半路也買了一個裝有一匹馬的水晶,這是預備要送給女兒當生日禮物的。比爾會喜歡這些晶瑩剔透又易碎的東西,正是他內心的反應。但當心中的水晶被打碎之際,其實也是比爾受創並反擊的時刻。

  導演極度地批判社會體制的某些不安,但卻又在重要時刻給予美國這個國度正面的肯定。比爾在軍品店中發現店主尼克是納粹極端分子,立刻毫不猶豫地自承是美國人,比爾並未因為美國這個社會拋棄他而有著叛逆的復仇心態,這一點正是美國重要的立國精神,比爾的思緒抉擇其實給了很多人深刻的感受。

  水晶球被尼克砸碎;而尼克咄咄逼人的惡行,使得比爾掏出蝴蝶刀刺中尼克肩頸,然後再以槍擊斃了尼克。這是一種怨氣的發洩,但卻也逼使得比爾再也無法回頭。或許正是這種無可奈何的認知,使得比爾開始他「回家」的路程,而這回反而顯得更理直氣壯了。

  警佐潘迪在退休的最後一天,正好介入這件案子。其實在這一條線上導演放置的線索更多,只可惜比爾的戲實在太強,因此潘迪妻子的描述就顯得較為弱。畢竟他妻子的歇斯底里是與比爾相呼應的;而女兒在兩歲時的猝死都是重要的佈局,但這只是輕描淡寫地一筆帶過,殊為可惜。

  另外一條線即潘迪與女警珊卓若有若無的戀情其實也是首尾無力兼顧,雖然最後潘迪決定不提早退休,但也再難兼顧妻子的感受了。其實潘迪原本退休後欲與妻子至哈瓦蘇湖市定居,雖然那兒的湖只剩泥巴,但卻是妻子心目中的天堂。在圓夢的關卡上被銷毀後,潘迪將如何面對妻子似乎已經不重要了,導演告訴我們的是最終他終於走出心中的桎梏。在破案後面對記者時,潘迪當著記者的面對著隊長罵粗話,但事實上這些微弱的表現,並不足以建構出強力的互動關係。

  比爾最終選擇以女兒的水槍面對潘迪,這是他既定的抉擇;也是命運的最終結局。只可惜如此深愛著自己妻子與女兒的人,到最終卻也只能葬身海裡,而這樣的悲嗚竟也無法喚回妻女的一絲眷顧。

  生命有時是欣悅的;但當焦躁不安與坎坷難堪接踵而來之際,我們必須運用更大的智慧去面對。命運其實是事後的說法,一切應該在自我心中有著明晰了然的抉擇,「城」片帶給我們如是觀。

2005年8月11日 星期四

心的方向(About Schmidt)

導演:亞力山大‧佩恩(Alexander Payne)
演員:傑克‧尼克遜(Jack Nicholson)
   凱西‧貝茲(Kathy Bates)
   德莫‧麥隆尼(Dermot Mulroney)
   霍普‧戴維絲(Hope Davis)
美國 / 2002年 / 125分鐘
六十歲的退休老人重新審視生命…

◎ 劇情簡介     

  華倫‧史密德從美國知名的保險公司退休了。在一生當中他從草創初期一直到風險分析師的協理職位,對此雖然有著不捨,但終究還是百般無奈地接受同事們的歡送宴會。

  剛退休的華倫常找機會回公司,接替他職位的年輕人不但敷衍他,甚至還將他留下來的資料丟置在儲藏室──因為現在的資料都已輸入電腦,因此華倫突然有種被這個社會拋棄的感覺。

  華倫每天玩填字遊戲或看電視,他在電視上看到「認養非洲小孩」的廣告,或許基於好奇與無聊,於是他寫信寄錢認養了一名叫「恩度古」的小孩。事實上華倫有一位任職電腦科技公司的女兒珍妮,因為年齡不小了,所以與一名水床推銷員蘭道交往,兩人已論及婚嫁,但華倫始終認為打扮像痞子的蘭道實在配不上珍妮。

  這一日妻子在清潔地毯,華倫逕自到外閒逛,但回來後卻發現妻子海倫腦溢血死亡。喪禮雖然莊嚴,但女兒總認為父親為她買的棺木是最便宜的,父女吵了一架。蘭道前來哀悼,但卻表示有空想與華倫談談,因為他想指引一條賺錢的捷徑。

  華倫將喪妻與受挫的心情全部寫在信上寄給恩度古,傷感之際卻在妻子的衣帽間意外發現以前的同事雷寫給海倫的很多情書,這才知道自己年輕時出差舊金山,海倫與雷有了不倫之戀。華倫憤怒地將海倫的衣服全部丟棄至回收中心,並找到雷;雖然雷承認那是一段錯誤也向他道歉,但華倫狠狠揍他一拳後離去。

  華倫突然的發現他一整段的人生不見了;為了拾回,他開著那輛最大的休旅車回出生地。但房子已改成輪胎店;也回大學校園重溫昔日時光;並在博物館認識印地安人了解當年的悲痛。而在營地內華倫接受另一休旅車主人的邀請,但卻失態地吻了女主人而被趕下車。華倫開車到丹佛參加女兒的婚禮,也認識了蘭道的家人,蘭道的母親蘿貝塔已經離婚兩次,在洗三溫暖時引誘華倫,但華倫藉故離去了。華倫沮喪地回到家中,他接到修女替恩度古寫的回信,其中還附了一張父親牽著孩子的兒童畫。華倫想到這陣子的受挫,但卻因這張圖而重燃了新的領悟,遂不自覺地掉下了淚水。

◎ 劇情分析

  生命不管長短其實都有可切割的階段。學生時期的求學;踏入社會的歷練;以至退休的生涯。每個階段的氛圍絕對完全不同,為了讓這樣的改變可以相融,似乎預先的規劃及心理建設是必須的。

  華倫在退休的最後一天將東西收妥,然後靜靜地坐在座位上,等待秒針指向下午五點正,這才傷感地提起公事包走出,在關燈前依依不捨地環顧辦公室方悻悻然離去。這段畫面充滿了映象語言,將退休老人的矛盾情懷透析無遺。但我們從他桌邊堆積如山的紙箱資料,似乎也看到了他的性格及不符時代脈動的思惟。這一場必須與他再回到公司而受到接替他職位的人冷落,然後又在樓下見到那些紙箱資料被丟棄在角落來作呼應。

  影片一開始就一再堆砌華倫受挫的心靈,譬如在歡送的宴會上,華倫接受了眾人的讚譽,但在掌聲之後卻獨自一人至酒吧喝酒。這些虛假的人情對待不只無法撫慰華倫失去舞台的落寞,尤其當他知道站在台上讚頌他的人不但是他幾十年的老友與同事,但卻也是他妻子外遇的對象時,華倫的心幾乎是從一百樓層高被摔至地面般地沮喪。

  華倫說不上對妻子是愛與不愛,只覺得退休後的百般不堪卻又得日日面對老態臃腫的老妻,無形中妻子平常的嘮叨與對立就會逐漸演變成為怨怒與不滿。這從他知道妻子有外遇後,原本還坐在馬桶上小解立刻改成站立可以獲得線索。華倫甚至還故意亂撒一通,這是一種長期不滿的反抗與渲渲洩,但問題是這些簡單的對立面向卻不完全是導演的主要訴求。

  第一場華倫等待下班時刻的來臨雖然有著重要的宣示,但卻透發了華倫並非是一名真正成熟的人。所謂的「成熟」自然是對人生的看待有其獨特的睿智;心識在萬般的浮動中自有其定力。但當華倫在喪失過去的舞台後,立即將自己的心境推至無底的深淵中。妻子的葬禮中華倫抬頭仰望的卻是一棵枯樹;而唯一的指望是女兒珍妮,偏偏她又要嫁給一名他瞧不起的水床的推銷員。

  原本擔任風險分析師的華倫瞬間失去了度量自己生命的能力,甚至連現存的氣息幾乎都無法掌握。如果這是每個人的必經之路,那這樣的人生未免太顯得蹣跚與不堪?編導不但給了華倫一連串的試練;也提供了觀眾重新審視生命的機會。

  天下父母心的道理正好說明了華倫的無奈。他知道女兒的能耐,因為在父母的眼中珍妮無疑都是被高估的。在潛意識中早已替珍妮擇定了虛擬的夫婿,而這名女婿最好能超越華倫自己。這是一般父母親對兒女的自然期待。因此一名打扮粗俗的水床推銷員又以「老鼠會」當副業害得家人投資失利的蘭道要娶珍妮時,華倫說什麼都會反對的。這樣的堅持在他到了丹佛見了蘭道的家人後,更加肯定自己的觀點。

  然而珍妮有她自我的觀點,而這份觀點使她與父親的衝突日漸擴大。然而時間匯聚在教堂的婚禮上時,一切的思緒卻也自然地尋找到共同的焦頻。華倫在婚宴上必須上台講話,而他的演說正好與他退休時,好友雷的演說是一樣的。讓生命的洪流依照時序緩緩流動,也許底下有著暗潮漩渦,但這些暗潮漩渦不正是生命洪流的真正動能嗎?

  華倫開著休旅車在營地認識了約翰和薇琪。在接受邀約的晚餐後,薇琪指出華倫內心充滿了悲傷、憤怒、恐懼和孤獨。其實這些情緒普遍存在每個人的內心深處。一生中我們必須歷經多少的挫敗與不堪,這些情緒表面上會因其他事件而暫時消失,但事實上卻是一直潛藏在心靈深處而不自知,在偶發的類同思維與情緒撞擊後,這些積存的怨怒與不安立刻會傾巢而出。華倫心中潛存了太多的複雜心思,而這一切都在他退休後爆發開來。

  華倫投入薇琪的懷抱,但卻突然強吻了她,薇琪氣炸了,憤怒地將他趕下車。華倫只得趁約翰去買啤酒未回之際趕緊開車落荒而逃。這個段落是相當複雜的,在華倫的潛意識中海倫也有外遇,這份受挫很自然地會將它擴大與比擬,只是他沒想到如此一來反而掉入了另外一個深坑之中。當然這也是華倫心靈認知的淺薄,而這一切又得與他面對蘭道家人時的心境來相提並論。

  蘿貝塔不諱言在蘭道五歲時還餵他吃母奶;她離過兩次婚,原因是丈夫不能滿足她。前夫賴瑞娶了東方女子珊卓;而蘭道的弟弟鄧肯則因老鼠會而虧錢以致對蘭道不甚諒解。這樣一個混亂的家庭與華倫更是格格不入,問題是這只是另外一種的生活形式,換句話說生命絕對不是以某個人所認定的標準當成標的與依歸,任何的面向其實都有它的試練精神,問題是當事人要如何去看待而已,而看待的前提是本身必須先具備「愛」的本質。

  華倫接到六歲的恩度古寄給他的繪畫,畫中簡單的線條卻放置了寬厚的溫馨。人只要當下活在那種「愛」的感動中,一切的挫折與不滿又有什麼可以計較的呢?華倫望著畫流下了淚水,其實是一種頓悟的喜悅。

初戀從打嗝開始(Love at First Hiccough)

導演:湯瑪士‧維倫‧詹森(Tomas Villum Jensen)
演員:羅勃‧漢生(Robert Hansen)
   蘇菲‧拉森‧卡爾赫(Sofie Lassen-Kahlke)
丹麥 / 1999年 / 79分鐘
高一男生受到驚嚇打起嗝來,引出一段愛的故事 … 

◎ 劇情簡介     

  維多‧克努森今年剛上高一,情竇初開的他立刻被高三的美女安雅所吸引。只可惜安雅身邊有一位帥哥男友彼得陪伴;相形之下維多不但年紀小且遜色多了。

  但維多並不氣餒,他鼓起勇氣上前招呼,雖受了一點嘲弄,但也藉機會讓安雅注意到他。這一日是高一學生開的舞會,安雅和死黨吉蒂一起去參加,維多一見安雅,立刻陷入幻想中,他雖然鼓足勇氣再度上前,但D.J托奇不小心打翻果汁,音樂暫停,不但使得正在咷舞的戛然停止,受到驚悸的維多也嚇得打起嗝來。眾人紛紛提供意見以使維多停止打嗝,但均失效,而當安雅笑著對維多說,若他再打一次嗝她就要熱情地吻他;沒想到維多反而嚇得停止打嗝。

  這件事給維多相當大的鼓舞,但好友托奇卻勸他死心。這一日維多在廁所內偷聽到彼得要吉蒂幫忙說服安雅,以便這個星期三她父母去打牌時能夠放棄處女情結。著急的維多好幾次想向安雅示警,但到緊要關頭都說不出話來。不得已只好在星期三晚上獨自一人趕到安雅家,果然見彼得與安雅即將上床,著急的維多連續按了好幾次門鈴,破壞了兩人的好事,直到十點半安雅的父母回來,反而讓彼得難堪受窘。

  維多的弟弟艾斯本與安雅的弟弟布萊恩是同學,兩人以DV攝影機想拍攝維多與安雅愛的故事。為了增加一點樂趣,兩人假造邀請卡讓維多去參加安雅十八歲生日,並建議他送一隻黑蜘蛛當禮物。果然毛茸茸的大蜘蛛引得安雅全家陷入驚惶失措中,彼得為了報復趁亂絆倒維多致使維多昏迷,這反使安雅因照顧維多兩人因而更進一步發展。

  維多邀安雅到河邊郊遊,托奇與同學為他們準備了一艘放置水果及臥墊的小船,兩人在甜美的歌聲中有了交集,安雅邀維多星期三來訪,並暗示應作防範措施。維多帶了兩個保險套,但尚未開始,安雅家人就回來而中斷好事。

  彼得不滿,買通表妹洛蒂故意在安雅面前吻維多,使得安雅對維多產生誤會,但幸好這段過程被布萊恩與艾斯本拍攝下來。維多興奮地向友人借騎機車要向安雅解釋,但發生車禍,所幸安雅看過另一捲拷貝才發覺真相,兩人約定在星期日父母不在時再度約會,以完成未竟的情與愛。

 劇情分析

  以高中生為素材而拍攝的影片相當多,但以「初」片為例,將人打嗝時的生理機能作為意象表徵從而拓染出少年男女的青澀愛情觀,並在互動中展現了情愛的真諦,「初」片算得上有相當獨到的觀點與詮釋。

  十六歲至十八歲的年齡對東方的孩子而言,談戀愛似乎是太早了一點。但這樣的觀念其實因社會的道德結構與成長環境的不同,而呈現不同的見解。更何況西方的小孩就外表而言較東方同齡者更見早熟,故以丹麥為背景的本片將情節放置在男女對性愛的好奇與追索也就不足為奇了。

  本片在北歐上映時深受青少年的歡迎與喜愛,這自然是因為情節直接呼應了現實的環節而引發共鳴。事實上,東方的視野雖較保守,但相信也必然會受到相同的反應與喜好的。

  維多見到安雅時立即被她美麗的外表與成熟的軀體所吸引。這樣的痴迷並非真正的情或愛,而是成長過程中對異性的好奇與渴望。一般人面臨維多相同的窘境,頂多將這份「想像」安置在心中,直到淡忘為止。就算日後想起也只是一種甜蜜而略顯苦澀的回憶罷了。

  維多不一樣之處乃在於一種堅毅的執著。雖然一見到心目中的女神就緊張地說不出話來,但體內的荷爾蒙卻驅使著他去完成一項近乎不可能的任務。然而也因為這種不服輸的性格,在幾次撞擊中顯現了他的特殊性格,自然就慢慢引起了安雅對他的注目。

  維多在高一的舞會中有一場對安雅的幻想,但卻因為音樂中斷而驚嚇,維多遂不斷地打起嗝來。這一段戲是相當有趣的。醫學上甚至無法完全正確地解釋打嗝的原因,但在這段情節中,導演倒是將打嗝詮釋得令人會心一笑。就像做錯事突然被發現驚惶失措一般,打嗝是維多欲蓋彌彰的表徵。

  安雅一句:「再打一次嗝我就要吻你了!」使得維多立刻止嗝。雖然令人有些遺憾,但卻也是維多真誠的表現。若是為了吻夢中情人而強自硬擠出一次嗝,反而會令人倒胃口的。這樣的安排使得本片以「純情」為標榜的議題得以彰顯;維多與安雅的可愛也立即彌漫在觀眾的心中而更加相互共融起來。

  本片的背景音樂選自史密斯飛船的「血氣方剛」專輯,歌詞中透露了許多的「第一次」。這種一生中的初戀往往讓人神魂顛到,甚至不思茶飯。但這一點維多確實比東方的小孩更見幸福的。當他神情恍惚時,母親看出端倪,立刻責問丈夫今日是否曾與兒子交談?相對於早期的「東方的維多」,必然是將這份「蠢動」深藏在心靈底端,因為若被父母甚至教官知道,穩死無疑。

  東西兩方對教育孩子的不同觀念,在「初」片中的一些情節中都可以獲得啟示。東方的父母固然無法做到將女兒與其男友放任在單獨的房間,但其實從「人」的角度而言,似乎有許多是有改進的空間。

  「初」片刻意設計的趣味事件都能令人發噱。以維多連續按二次門鈴阻止了安雅與彼得上床,最後惹毛了彼得,但也使彼得衝動發火,從而得到喜劇的效果。

  維多預備赴星期三的約會,他聽從安雅的建議,欲買保險套作防範措施,但因說不出口,而買了第一個字與「保」有關的一堆東西。最後倒是他人小鬼大的弟弟艾斯本出馬,不但買了兩個保險套,甚至還差點嚇昏一位老太太;雜貨店老闆也被他氣得七竅生煙,憤怒地將他趕走。

  艾斯本與布萊恩這對童星實在搶戲,兩個人在戲中的搞笑表現,絕對不會輸給男女主角。坦白說,正因為這兩人的鬼頭鬼腦驅動了故事情節,也增添了笑料,「初」片更因此而令人滿意。

  維多在星期三與安雅的約會也十足吊足觀眾的胃口,導演將維多與安雅的「第一次」用拙於使用保險套的尷尬來作為象徵,這是相當高明之處;尤其是最終在千釣一髮之際父母回來而打斷,讓整體的「純情」映象未被打破,這使得全片的調性更趨統一而完整。至於片尾兩人再度約會在星期日,這已脫離影片的敘述結構,就算兩人同居時失去了「第一次」,但那已與本片無關了。

  本片的攝影極佳,是由丹麥攝影大師布魯爾掌鏡下所呈現的映象美學,自然有其不凡之處;而導演的剪接調度與走位安排也顯見其功力。

  青少年的生命過程充滿著綺想與渴望,但卻處處顯現青澀與難堪。因此要呈現這樣的題材是有其困難度的,除非是負面的題材而引爆了更大的衝擊;否則一般人是不願意碰觸這樣年齡層次的故事。

  丹麥的性開放讓觀眾往往將A片與之聯結,故看到「初」片如此純情的喜劇愛情電影似乎都有著難以置信的神情。「初」片的呈現大大地改變了觀影人的觀念,也不得不對本片的藝術成就刮目相看。

  在中國情人節的日子裡,寫下這一篇「送給天下有情人」的影評,雖有應景的企圖,但在呈現映象藝術的同時,能由這部電影的共融中與觀眾有著相互祝福的期許,未嘗不是美事一樁?

2005年8月3日 星期三

謀殺愛美麗 (Serial Lover)

導演:傑米‧互斯(James Huth)
演員:米雪兒‧拉格闊(Michele Laroque)
   安柏‧杜珀特(Albert Dupontel)
法國 / 1998年 / 83分鐘
禮讚:98'芝加哥國際影展費比錫特別獎
   1997年法國凱薩獎最佳女配角、新銳導演獎
謀殺偵探懸疑小說的暢銷作者,邀請四位男友歡度生日,藉機選出結婚對象…

◎ 劇情簡介     

  克萊兒是謀殺偵探懸疑小說的暢銷作者,今天她即將歡度三十五歲生日,但她也聽妹妹愛莉絲的建議,同時邀請了與她交往的四名男友一起晚餐,以便透過這次的聚會,決定嫁給其中一人而結束她的單身生活。

  薩沙、胡奇、漢金以及夏爾分別應邀而來,當他們知道克萊兒的意圖後,無不使出渾身解數,以期獲得克萊兒的青睞,夏爾、漢金和薩沙都有備而來,三人各自準備了求婚的戒指,而胡奇雖然也拿出一個小盒子,但卻是裝著安眠葯。

  薩沙突發奇想,跑到廚房內以爆笑的造型企圖給克萊兒一個驚喜,但沒想到卻意外被克萊兒手握的切肉利刀刺中心窩,薩沙的手又正巧穿進絞拌機而鮮血直流,當場一命嗚呼。克萊兒見闖下大禍後,先將薩沙藏在冰箱內,更巧薩沙父親打電話來,於是克萊兒以假冒的聲音騙過了餐廳的其他三人,並急急將薩沙屍體移至樓上浴室。

  此時附近有兩名越獄的逃犯,持槍四處搶劫。警方隊長率部下海根來訪,雖未找到搶匪,但總覺得克萊兒家中有些異狀。漢金因尿急欲上二樓小解,克萊兒極力攔阻,但漢金反而要求與她洗鴛鴦浴,此時從天花板上滴下的血跡嚇壞了漢金,克萊兒一邊解釋一邊站在高處欲將屍體扶下,但卻踏碎了玻璃,而漢金正好被玻璃刺中而亡。

  另外夏爾也在冰箱發現了血跡,這才認為克萊兒是變態兇手,急急打電話報案,但被踢出門外的克萊兒憤怒地拉扯電話線,夏爾差點窒息,但卻撞倒櫃子;此時掉落的保齡球以及溜冰鞋正好擊中夏爾頭部,於是夏爾也在意外中喪失生命。克萊兒欲向倖存的胡奇訴說緣由,沒想到胡奇因認為自己婚姻無望,早已將所有的安眠葯吞入腹中而倒地死亡。克萊兒急急打電話找妹妹愛莉絲,沒想到愛莉絲為她找來幾十人以便狂歡慶祝克萊兒的生日;這些陰錯陽差使得原本欲將屍體運出的計畫受挫。雖然最終客人都離去了,但兩名搶匪反而進入克萊兒家中,而此時警方也及時趕到,克萊兒與搶匪達成協議,兩人為她們運出屍體;而克萊兒將他們藏匿在點唱機中。事情終於落幕了,但警方的隊長早就看出端倪,然而他卻向克萊兒表明愛意,克萊兒也向他自首。當兩人擁吻時,克萊兒丟出的小說正好擊中木板,而反彈飛起的刀卻又刺中了隊長。

◎ 劇情分析

  以黑色情境荒誕劇的手法,藉由犯罪小說作者的背景,呈現了令人啼笑皆非的幽默劇情。事實上本劇的整體結構相當緊密而集中,是一齣標準的舞台劇本,但從電影的表現手法中倒也展現了另外一種新的戲劇型式。

  原本在小說的寫作中必須設計相當多的巧合情節以及令人喟嘆的劇力,沒想到在現實生活中卻反而使自己掉入非人力所能掌控的巧合。四名與她交往的男友雖然並未交代他們的背景身分,但從影片的情節現象中發現,四人其實對克萊兒都是相當傾心的;反觀克萊兒的心態反而是可以深入探索的。

  克萊兒同時與四名男友交往,這透露了她的游離與不穩定;但若從另一個角度而言,卻也是一種主觀抉擇的看待。導演的主旨呈現絕對是放置在後者;正確地說,這部影片給予觀眾相當強烈的「女性主義」訊息。這一點可以從影片結束時,克萊兒的妹妹對她說,下次交的男友應該是乖一點的,否則照樣……(作了一個了結的手勢)。

  克萊兒與愛莉絲姊妹在面對四個屍體(最後一名服葯者又甦醒)的反應與應對,是絕對的自我意識抬頭;兩人雖然在本能上常常驚惶失措,但過程卻充滿了堅毅的神情。反倒是一直在餐桌上吃飯的男人就顯得相當細碎而無力,尤其在吃了薩沙的手絞過的沾醬而不自覺,此時導演以誇張的嘴唇與牙齒放大了男性的無能與荒謬。也正因為如此,使得這齣戲的整體表現就更為特殊而令人另眼相待了。

  克萊兒的「晚宴選婿」在戲劇情節上是相當不錯的點子,但導演並未為克萊兒制定規則,到底要從那個角度來分出四人的高下?而克萊兒作這樣的抉擇正好是三十五歲生日,這一點倒也使得女性主義的尊嚴多少面臨了解體。自信的主義其本質應該不必受到年齡的拘束,否則最終還是掉入虛張聲勢的假象中。

  其實四名男友不僅各懷鬼胎,漢金還是個花花公子。在赴宴的約會前,尚與一名女子在車上鬼混纏綿,這樣的舖排固然可以削弱觀眾對克萊兒一次結交四名男友的惡劣印象,但正確地說應該是導演刻意展現人性極端的矛盾與弔詭,從而訴說了欲望的複雜與辯証的困難。

  生命常有令人意想不到的悲劇與難堪,但也從中透發了生命的脆弱,而這份吹彈可破的不安,其實正是人際之間的影射。人與人的關係必須依賴感情的互染,在缺乏情感為基礎時,一切的交集都會顯得飄搖不定。這一點從四名男士赴宴的神情與動作中是相當明顯的。從另外的層面來說,如果克萊兒對待其中一人能夠付出真情,應該就沒有赴宴選婚這件事。這也足以證明克萊兒對待四人也始終建立在可有可無的忐忑不安中。

  這樣的男女互動關係甚至是人際關係似乎已經普遍存在這個時代中。女人開始大量投入職場後使得兩性平等的對待更加具體而明白,而從中延續的思維則大大改變了這個世界的傳統結構。這樣的呈現自然是一種令人喜悅的進步,但其實還是有許多必須再深入探索的。

  意外讓劇中的男人毫無尊嚴地喪失了生命,導演儘量以荒謬的對白與行為來彰顯這些具象的動作,不外乎要淡化這種男人的不安,當然也因為將本片界定在幽默的風格中,本劇也就更趨綿密而完整了。

  導演延展了克萊兒這名小說家的小說風格與章節,在塊狀分場以及段落分格中,以字幕呈現了小說的「章節」。這樣的手法自然不是首創,但在本片中倒是相當令人讚嘆的呈現方式,畢竟克萊兒是犯罪小說的作者,而隨著劇情的延續,我們會逐漸混淆不清,究竟這是導演的設定?或許真的是克萊兒的小說呈現?

  故事結束時,導演以「女聲」將重要的對白以朗誦的方式逕自呈現,這說明了導演真正的企圖,因為從這些「唸白」之中,觀眾會再度落入克萊兒的小說設計中;如果是這樣,誰還能辯稱這部電影不是「女性主義」的絕佳代表呢?

  本片的剪接手法堪稱緊湊,有趣的是晚宴的真正意義還是放置在人性的「本能慾望」中,透過飲食,再來追索情感的真正依託,這應該也是極佳的表達方式,只可惜並未認真而嚴謹地以「美味」的佳餚來呼應,這一點是相當可惜的。愛莉絲帶來的朋友似乎也略顯無厘頭,雖是導演安置的情節,以期製造兩姐妹運出屍體的困難,但就緣由而言,多一點的說明總是不會讓人失望的。

  整體而言,「謀」劇是一部令人相當滿意的作品。除了這些黑色情節之外,導演似乎也努力想尋求人性的「真愛」,面對這些極端複雜的人性,該用什麼樣的嚴謹態度來面對,才能在人生的態度上尋求到安適的位階?當一切的人際對待都只是維持在虛擬與表相時,是否意謂著整個社會價值觀的逐步崩解?或者反而因為人性的自主能量提升,而更能透析現象的虛假?

  「謀」片看似簡單的意外命案事件,但藉著一連串的意外,導演其實透露了許多弦外之音,這些是觀眾自行要思索體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