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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7月22日 星期日

風之絨毯(The Wind Carpet)

導演:卡瑪.塔布里茲(Kamal Tabrizi)   
演員:柳生.美結(Miyi Yagyu)
   法波.阿瑪猶(Farbod Ahmadjo)
伊朗 / 2004年 / 111分鐘 / 普遍級
禮讚:中東最大影展法吉(FAJR)影展評審團特別獎
廿天編織完成絨毯,帶回日本參加傳統文化節…

◎ 劇情簡介     

  日本崎阜的傳統文化節即將展開,從事進口波斯地毯的商人永井誠的妻子被委以重任,設計了一張波斯地毯的圖樣寄到伊朗去,期望在文化節時,能將絨毯掛在出巡的神轎上。對於這份任務,永井誠的妻子把它當成莫大的光榮,帶著女兒小櫻時常在廟前祈禱,希望絨毯能早日順利完成。然而上天似乎有意刁難,永井誠的妻子竟在車禍中喪生了。

  傷心的永井誠忍著喪妻之痛,依約到伊朗去取絨毯,永井誠的好朋友阿克巴迎接他到家中,而阿克巴妻子也以母親的關懷對待小櫻;比小櫻多了幾歲並以駕馬車為業的男孩魯茲貝見到小櫻後,好奇中平添了青澀的情愫。

  當阿克巴帶永井誠到莫拉康的絨毯工廠取貨時,莫拉康坦言忘了這個預約,並將之前交付的定金支票還給永井誠,永井誠霎時陷入絕境。為了讓永井誠走出困境,阿克巴與魯茲貝帶永井誠與小櫻到各地玩,沒想到永井誠卻一人站上高樓,阿克巴嚇了一跳,立即奔上樓救下了神情恍惚的永井誠。

  永井誠依然為那張無法交付的絨毯生氣,言明與阿克巴絕交,並在第二天帶著小櫻回日本。但在臨行時,魯茲貝向阿克巴建議,謂只要動用所有的織工,不分晝夜二十四小時輪流織毯,二十天絕對可以完工,阿克巴突然醒悟,將永井誠身上的支票及圖樣取回,並要求莫拉康監督著所有的織毯好手,開始了織毯的接力大賽。

  織毯的工作由染色開始,因趕時間,遂由魯茲貝帶領一群小朋友雙手各執一捲棉線在街上狂奔,於是染色的棉線很快就風乾了,工作才得以進行。又遇上星期五買不到線的窘境,遂將一名老者馬修蘭身上的黑色毛線拆下,工作才得以進行。

  小櫻在這段期間感受到阿克巴夫妻真誠的對待,也與魯茲貝相知相惜。小櫻為了絨毯早日完成,學母親生前教她的祈禱方式向伊朗的「伊蒙瑞莎」神祈禱。

  絨毯終於完成,永井誠與小櫻帶著絨毯及時回到日本參加文化節日的展現,也為日本和伊朗的小櫻與魯茲貝留下永難忘記的生命交集。

 賞析

  這是日本與伊朗合作拍攝的一部影片,藉著伊朗聞名世界的特產──絨毯,延展出兩國文化的交融,從而展現不同文化與風俗在撞擊中所迸發出的火花。

  影片中稍稍提及日本的回教徒在日本傳統文化節日中必須使用伊朗的絨毯,影片的源頭由此而展開。對於永井誠妻子專精於伊朗地毯圖案的創作交待不甚清楚,以某種程度而言,多少影響了本片的敘述結構與說服力,但我們寧可選擇導演偏重的困境掙扎,藉著一張絨毯的完成,使得本片在情境展現與異國友情的互動中,有了更璀璨的展現。

  導演在他的敘述情境中其實是有企圖的介紹伊朗地毯的製作過程,透過二十天的日夜趕工,觀眾了解到一張絨毯的完成必須集注繁雜的技巧與耐力;更重要的是伊朗人幾乎把一張絨毯的製作與完成全部依託在神的庇佑之下。在虔誠的意趣中,觀眾直接碰觸到伊朗人民的真善之心,透過這份呈現,觀眾自然能感受到一種全新的碰觸,於是這張絨毯便成了伊朗的親善大使,在每個觀賞的國度中完成了它的任務與使命。

  導演企圖以喜劇而輕鬆的敘述觀點來展現與以往伊朗電影的不同,尤其在夾雜日本獨特的文化風格之後,更需要以獨特的方式來昇華兩國文化的對比。

  片中的日本還是被界定在「先進」的國度,好比說那兒有伊朗買不到的生髮水。摺紙鶴的祈願亦被安置其中,源由來自小櫻母親的影響。在伊朗出現紙鶴有其意涵,但連結的力道略顯薄弱。

  伊朗的阿克巴受委託向莫拉康訂作絨毯,一句忘記卻不見任何的後續補償,甚至直接了當地把定金支票與圖案退回;在商業互動中,這是極為不守信用的行為。導演在這個議題上的探討純粹從伊朗的角度來看,是有極大瑕疵的。連帶的,在處理永井誠這個角色時,又顯得格格不入。

  日本男人在某些時刻,就算承受極大的壓力,多會將情緒隱藏;這種武士道的延伸其實並非純然以「冷靜」就能打發的。永井誠在面對妻子的死亡;以及面對伊朗人的失約,其反應是近乎白痴的。雖然永井誠最後爬到樓上的窗口不見得是要自殺,但全然屬於被動的姿態,使得永井誠這個角色變得平板而無生氣。

  阿克巴與魯茲貝這兩人是較為生動的。透過阿克巴使得觀眾認識伊朗的新面貌,而其妻子也跟以往伊朗女人的態度截然不同。似乎是一個重要的轉變,一向被社會體制壓制的女性,在本片中掌握了發號施令的能量,刁鑽而鬼靈精的阿克巴在妻子以及織絨毯的父女面前反而變得只能唯命是從。透過織絨毯這個過程,導演告知了這項「國技」的創作艱辛過程;也技巧地宣達了伊朗婦女的女權高漲。

  導演另一個視覺焦點是放在魯茲貝與小櫻身上。兩人雖然語言不通,卻無礙真心的互動。小櫻在伊朗不斷接觸伊朗的宗教薰染,好比說染色時要祈禱;作任何事均以阿拉為中心;而小櫻也將紙鶴的祈求融入了伊朗這個伊斯蘭文化,看似格格不入,卻也展現了一種超越的併融。

  導演在這方面的努力可看出他的企圖,通過小櫻與魯茲貝的相知互融,雖然有著文化的差異,但以「人」的角度重新傳達情感的真誠互動。

  阿克巴的妻子為小櫻換上一套伊朗女孩的衣服參加婚禮,正是這個企圖的具象寫照。魯茲貝用馬車載小櫻四處觀賞引發小櫻失踪的緊張與疑慮,成為永井誠決定回日本的導火線。永井誠在這方面的表現始終不是那麼立體有力,應該是導演無法全面掌握不同社會人物的小缺失吧?

  當魯茲貝建議以二十四小時輪班織毯時,阿克巴與莫拉康的轉變都屬於被動的,導演也許另有所圖,希望將戲放置在兩名童星身上,否則這樣的鋪排是較難說服觀眾的。

  二十四小時的輪班,呈現了類似記錄片的敘述,這一點是相當可貴的,卻也使得主線人物呈現僵化,譬如永井誠就更顯無用武之地;而小櫻與魯茲貝的戲也就被削弱了。導演顧此失彼,使得原本可以更動人的情節喪失了許多焦點。

  本片在中東的影展中獲得一些肯定,但伊斯蘭文化是不能讓男女演員牽手的;魯茲貝牽著小櫻的手四處跑,反而可以被接納,是否導演藉著這樣特殊的組合意圖隱然顛覆這項傳統?或者是對兩國文化真正的分別心呢?雖然這無損於劇情的發展,但就某種意義而言,卻也是觀眾必須深深思考的。

  本片的特色是將小櫻幻化為艾莉絲夢遊在一個全新的國度中,在這塊土地上,治癒了她喪母之痛,也完成了母親的遺願。當她回國之際,正是夢醒之時,也正是走出生命困頓的時刻。

  透過不同文化的對比與類比,人會有更多的生命經驗,本片在這方面的呈現是令人驚艷的。從事理方面而言,都有了它的必然,也由此呈現了另一種獨到的風格與氛圍。

老爸的單程車票(The Barbarian Invasions)

導演:丹尼斯.阿坎德(Denys Arcand)
演員:雷尼.吉納德(Remy Girard)
   史蒂芬.洛素(Stephane Rousseau)
加拿大 / 2004年 / 95分鐘/保護級 
禮讚:2004年奧斯卡金像獎最佳外語片
 風流成性的父親癌症住院,如何面對即將逝去的過往 …

◎ 劇情簡介     

  罹患癌症並在擁擠的醫院中忍受痛苦折磨的雷米,始終不減他風流成性的個性,不僅常與過去的密友談些性事;也不忘向護士打情罵俏。

  雷米的妻子瑪蓮雖然有些難堪,卻也不忍丈夫在生命的盡頭承受難堪與苦楚。她打電話給遠在倫敦證券公司工作的兒子塞巴。塞巴不得已只好暫時停下忙碌但賺錢的工作,偕同在藝術拍賣公司上班的未婚妻凱兒一起回加拿大。

  塞巴與父親表面上不合,但當母親告訴他父親的日子所剩無多時,塞巴遂決定要讓父親生命的盡期能夠維持人的尊嚴。首先他以錢疏通了醫院工會的管理員,把關閉不用的空房挪出,好讓父親的病房空間更寬闊,再用醫護專車送父親到美國作電腦斷層檢查。

  塞巴以衛星傳送在電腦中接收了妹妹小薇的畫面給父親看;小薇熱愛帆船,一年四季都在海上。父親看完後就睡著了,電腦因而不翼而飛。塞巴很著急,因為裡面有太多重要資料,遂向工會的管理員提出代尋的要求,果然沒多久電腦就被送回來了。

  雷米的好友夢安的女兒娜達莉常吸食毒品,這使得塞巴在向警方求助受阻後,有了另一個出口。塞巴希望娜達莉能夠代買海洛因以供雷米減輕疼痛,同時也順便雇用娜達莉照顧雷米。提供毒品的藥頭警告娜達莉不可靠,並提出直接交易的建議,但塞巴拒絕了。

  果然有一天塞巴被通知雷米陷入痛苦中,因娜達莉並未按時供藥。塞巴急急趕過去,發現娜達莉因注射毒品過量而昏迷,塞巴救醒了她,同時也及時解除了父親的苦痛。或許有了這一次的交集,娜達莉開始深深自省,她自己找上勒戒的單位,開始戒毒。

  最終雷米還是走到了生命的盡頭,於是所有親人與好友都來道別。然後由娜達莉為他注射大量的海洛因。雷米眼前浮現過去經歷過的映象,在毫無痛苦中逝去了。

  塞巴將母親暫時不住的房子借給娜達莉住,而娜達莉卻將他擁吻入懷,回去英國時,塞巴知道自己陷入了一種抉擇,雖然凱兒在身邊輕聲呢喃我愛你…。

 賞析

  討論死亡的電影敘述很多,題材亦不盡相同,卻鮮少有像本片如此坦誠與率性地將人性的卑劣與真意夾雜在喜怒哀樂中同時呈現。

  好像觀眾就身在其境;也似雷米就是你自己的化身。於是在觀賞本片的同時,觀眾也經歷了一次人生的檢視與道別。

  雷米正歷經癌症病魔的折磨,當然自知死期將至。表相看雷米似乎遊戲人間,熱愛女人,沉迷作愛。或許是因為如此,雷米面臨死亡而必須割捨他的最愛,將會是何等苦痛之事。或者我們可以用另一個思索的面向來看待雷米的態度。

  藉著對異性不斷地追索與擁有,來證明自己的存在,其實這反而是加深自己的苦痛。看不清無常的真相,強制依附在女色的渲染,也許這也是一種呈現,卻非究竟之計。導演在這兒的觀念當然不是由宗教的見解來說詞,而是對人一生當中的現象來呈現。

  站在「生命美好」的這個層面上看待,雷米的作為自然就有了解釋。雷米的妻子可以容忍他不斷地外遇;甚至過去的老相好都隨侍在側,這應該算是雷米的「福氣」嗎?但這現象是未來一個重要的提示。有學著專家預言,在本世紀中,一夫一妻的結構不會改變,但夫妻卻各自擁有更多的「自主權」。導演似乎是根據這樣的訊息與趨勢建構了這篇故事的主軸,也提供了觀眾更多思考的空間。

  這個想法在片尾還是有呼應的情節。塞巴是一名成功的證券商,擁有一名天生麗質又從事藝術工作的未婚妻,以資本主義的態度無往不利,就連在大學任教的雷米都不得不讚嘆他。但問題是人人稱羨的塞巴真的一切俱足了嗎?當娜達莉擁他入懷四唇相貼之際,塞巴立刻陷入了兩難的抉擇中。

  塞巴的現象不能完全解釋雷米的四處拈花惹草,卻傳達了人性的共通性。雷米活躍的那個年代是「雅痞」興起的年代,延續了「嬉痞」的狂放也夾雜較多的不滿與自省,當然也就由此有了更多的憤世嫉俗。雷米與其他夥伴的彼此放縱或許只是一種尋求發洩的行為,無關愛,只在意床第的愉悅。

  為了在這個互動中能有更超脫的表現,雷米這羣雅痞涉獵了各種主義與思想,問題是身為大學教授的他,只能將這些主義思想當作偽裝的外衣,因為所有的行為與現象都只有一個目的:性。

  雷米可以說是依靠作愛來確立自己的圖騰;缺乏了作愛,生命便無存在的價值。雖然雷米可以說自己已打過美好的一仗,但這一仗的意義何在?一仗的前後應該要如何去看待與比較呢?

  當塞巴將房子暫時借給娜達莉居住時,娜達莉驚訝地望著書架上的各種思想家的書籍,應該是相當諷刺的畫面。高談闊論之餘始終僅剩「性」的對待。在書架下的塞巴與娜達莉不正是如此?

  凱兒就像一般的女人一樣,敏銳地嗅到塞巴疏離的神情。她的神色逐漸不安起來,唯一能做的,只是依偎在塞巴的身邊輕輕說著:「我愛你」。但這份心意能化解這份人性本質的挑戰嗎?

  塞巴愛上娜達莉不是沒有訊息的。他拒絕藥頭提出直接交易的建議,其實摻雜了更多對娜達莉的關懷;當娜達莉未出現時,他立刻知道出事的原因,並由此而救了娜達莉一命。當塞巴接手機時,娜達莉將手機搶過來並丟入火堆中,塞巴不但未責備娜達莉,反而與她有了心靈的交集。

  塞巴的精神其實也延續了雅痞的態度,但不同的是他也反轉開始回歸追尋解放的另一種年代。如果凱兒從事藝術拍賣的角度解釋為雅痞的象徵;那娜達莉從吸毒的困境走出,絕對是心靈真正超脫的呈現。

  事實上,以海洛因解決臨終重病的苦痛是一個可以討論的議題。人因為無法避免死亡,所以最後只能勉強以「尊嚴」來自慰。

  最後的訣別在某些角度而言是另一種諷刺。每個人陸續向雷米道別後,紛紛躲在玻璃的另一端,反而留下有吸毒前科的娜達莉當「殺人兇手」。

  娜達莉的態度是從容不迫的。她知道這幾針注射之後,一個生命就會在她面前消失,為何她會被眾人委以重任?其他人為何沒有「志願者」?相較之下,歷經毒品試煉的娜達莉反而是最勇敢的人。她勇敢地戒毒,也勇敢地了結雷米的痛苦。

  不像「點燃生命之海」這部影片在安樂死這個議題上有著法律與良知的鬥爭與掙扎,「老爸的單程車票」以不同的生命態度去面對死亡,甚至安樂死這個嚴肅的議題也被轉化為一場動人的訣別。這兩者之間其實都還潛伏著許多的問題。但不管如何,既已呈現,將都會是一種訊息;在不久的將來勢必會引發更多的討論,甚至其最終的答案也會影響人類日後的生活。

  本片獲得2004年奧斯卡金像獎最佳外語片,也代表了西方國家對這個議題的接受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