咫尺天涯(Faraway, So Close)

導演：維姆‧文德斯(Wim Wenders)
演員：布魯諾‧甘滋(Otto Sander)
　　　娜斯塔加‧金斯基(Bruno Ganz)
德國 / 1993年 / 144分鐘
禮讚：第46屆戛納國際電影節評委會特別大獎
　　　1993年獲評審團大獎
　　　1993年提名金棕榈
　　　1994年提名金球獎最佳電影原作歌曲
長期傾聽人類心聲的天使下凡來為凡人解決問題…

◎ 劇情簡介
　　　　　
　　天使戴米爾為愛情變成了凡人，與瑪麗亞結婚、生了女兒朵瑞娜、開了一家披薩店與家人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另一位與戴米爾一起的天使卡西爾這回與一名女天使拉斐爾一起傾聽人類的心聲。卡西爾覺得人類似乎很少思索到生命的本質，每日忙忙碌碌卻不知真正的目的何在？於是卡西爾漸漸升起了想幫助人類的慾望。

　 　卡西爾看見名叫瑞莎的女孩不小心從高樓墜下，卡西爾大叫，就在瞬間卡西爾正巧救了女孩，但也變成了凡人。但上帝送他的一副盔甲很快就被人以障眼法的騙術 騙走，甚至被警察誤為歹徒而抓入看守所，所幸戴米爾來保釋他。卡西爾第一次嚐到人間美食、咖啡、乾爽的衣服，但沒多久又被引誘喝了白蘭地，於是逐漸陷入自 我麻醉的泥淖中，甚至為了喝酒還以槍搶了小商店。

　　卡西爾還記得戰爭時期一名叫安東的小孩隨父親逃到美國，雖然成為走私商人，但還不忘回來找他 失散的姊姊漢娜。卡西爾有心助安東‧貝克爾走回正途，遂藉一次搶劫中認識貝克爾，並在貝克爾被對手帕茲克陷害前救了他。貝克爾為了感激他，遂答應將百分之 五的股權讓給卡西爾，但卡西爾在機場的地下水道中發現貝克爾不只盜拷光碟，甚至走私槍火，於是不接受這份報酬而離去。

　　雖然如此，卡西爾還是引 導照顧漢娜長大的克納德帶著漢娜與女兒瑞莎與貝克爾相認，但也暗中請瑪麗亞與特技團的同事以空中飛人的絕技搬走了藏在地下水道的槍械。卡西爾以為他終於完 成幫助人類的心願，但另一名守護天使卻告訴他，整艘船又被歹徒帕茲克攔劫挾持。心焦如焚的卡西爾趕到船塢，以彈跳的方式像天使般躍下，從容地救了瑞莎，但 卡西爾卻在蠅索上遭受帕茲克以槍擊斃。

　　事實上卡西爾是接到上帝召回天使的旨意，由他的守護天使拉斐爾迎他回去。戴米爾與雜技團的伙伴制伏了帕茲克三名歹徒後，抱著卡西爾的屍體不勝唏噓。雖然貝克爾終於與姐姐漢娜相認，但人類的事情似乎像永遠潺潺而流的河水一樣永不歇止。

◎　賞析

　　延續著一九八七年受到影壇肯定的「慾望之翼」，維姆‧文德斯（Wim Wenders）再度以柏林的蒼芎下為主軸，拍攝了「咫尺天涯(Faraway, So Close)」這部續集。

　　或許是因為慾望之翼讓他勇奪一九八七年的坎城影展最佳導演，而同類型的呈現相對會削弱影評對他的觀點。「咫」片雖然也得到評委會特別大獎。但整體而言的評價就不及慾望之翼了。

　　相較於慾望天使中的戴米爾是為了愛才變成凡人；卡西爾成為凡人的理由則是想幫助人類。或許是他長期接觸或傾聽人類的心聲，卡西爾太了解人類的問題所在。他有信心為人類解決困境與難題。

　　卡西爾為了救從高樓墜下的女孩而成為凡人，但一開始他就必須面對欺騙的劣根性，一開始卡西爾不以為意，他認為憑藉天使的善良與熱心，一切問題都能迎刃而解，但很顯然的，他是失敗了。

　 　以佛學的觀點而言，除了人類居住的「欲界」之外，尚有六層天際，即（一）四王天（二）忉利天（三）夜摩天（四）兜率天（五）化樂天（六）他化自在天。文 德斯自然不是以這些分野來詮釋他的天堂與人間，但故事中的上帝幾乎都是暗場人物。因為在區別人間與天堂的分野，形而上的精神表現是一種理直氣壯，何況故事 的呈現是放置在天使與人性的混雜與矛盾衝突。

　　佛教中常比喻為「人身難得」，其意是在欲界中雖然呈現了太多的妄念與慾求，但這卻也是人類精神層次往上提升的重要關鍵。換句話說，有了人身與六識雖容易落入人性的怠墮，但卻也是最有機會藉由試鍊而往上提升自我的心靈，故稱「人身難得」。

　 　文德斯似乎深深了解其中的奧秘，在他所詮釋的天使眼中，人類的世界是黑白的，這樣的不同詮釋其實符合了佛學觀點，因為層次高的欲界六天雖然壽命比人類長 許多，（如化樂天的一天折合人間八百年，而此天的天壽是八千歲）但因壽命過長且非以六識六塵六根十八界為試鍊緣由，所以在天壽享盡後不但會回到欲界人間； 更甚者可能會回到惡道中。
　　文德斯在慾望之翼中極力對人間的讚揚，那怕是一杯熱騰騰的咖啡；或是雙手搓熱地禦寒，其實都是可以感受生命的符號與 能量，而這些在人類看起來是如此簡單的事，天使是永遠無法感受的。相反地，或許因為人類是天天垂手可得的見聞覺知，反而忽略它。所謂的忽略並非是禪宗悟道 的「法離見聞覺知」，而是人類過份執著於我執，而無法體現「當下」的內明呈現，這一點不管文德斯是否有這般的佛學概念，起碼在戲劇的呈現上給予了一些佛學 的線索，而這個角度的詮釋是令人好奇與喜悅的。

　　卡西爾就像入世的菩薩一般，不厭其煩，不畏艱難地盡他一已之力幫助任何一位值得他幫助的人。但 人之所以為人，乃是心魔難伏，這一點卡西爾不會不知道，也就是說上帝似乎對整個過程早已了然於胸。但放任卡西爾游離在人性濁流中載沉載浮，似乎是為了向卡 西爾或者向欲界人間再一次證明人類的不可救葯？

　　戴米爾的「愛」使他成功地詮釋了人的極善角度，但佛學的真正精神卻也不能全面偏向善的表現，如 此將依然落入兩端而偏離中道。善惡是極端的對立，就像白天與黑暗一樣，缺乏其中一項，這個世界都會是極端可怕的夢魘。而真正的明心者，則是在「不思善、不 思惡」的定力中與當下互融互攝。

　　文德斯以戴米爾詮釋了天使的一面；接著又以卡西爾來呈現天使的另一種面向。其實不管它的過程與結局，導演確實是不願有「欲言又止」的遺憾，卡西爾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被文德斯當作另一次的代言人。
　 　卡西爾的命運比戴米爾坎坷得多，他介入的事件牽扯太多人性的貪念與佔有，而這些人類的劣根性若不去挑動它，根本無法察覺它的存在。但若將之置於檯面之 上，那就是心靈悲鳴的號角響起之刻。卡西爾太過自信，他以為踏入的是平靜的小湖，誰知水面下暗伏強力而無法掙脫的漩渦。於是他變成更徹底的「人」，而既然 是人，那就得接受人的真正試鍊。
　　卡西爾也曾被引誘喝了酒，這是天使失足的象徵。但人間的生命豈只是酒的誘惑？慾望的無窮無盡常讓人很快迷失 我，就算是天使還是難脫這個令人困惑的氛圍。卡西爾雖然幫助戰爭時期逃到美國的小孩安東，但最終發現安東不只盜拷光碟，甚至走私槍火，於是卡西爾亡羊補 牢，央請瑪麗亞的馬戲團同事暗中破壞。這件事其實透露了卡西爾的無奈，在幫助的前提下最後又落得衝突收場。究竟是天使太過天真；或是人類的劣根性難除？

　 　導演也並非全面否定人性，在影片中依然放置他最喜歡的搖滾樂演唱。知名的歌星洛‧里德(Lou Reed)還在片中客串演出，這一點可以看出導演的認知與堅持，這些音樂旋律是文德斯心中當下的喜悅，不管你的感受如何，我們都能真確地感受到導演的真情 告白以及他努力的呈現。

　　如果你看了本片會感動，那我們不妨想想，台北上空的守護天使都躲在什麼建築的高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