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員:馬羅.卡拉奇(Manos Katrakis)
杜拉.弗蘭基(Dora Volanaki)
希臘 / 1984年 / 134分鐘 / 普遍級
禮讚:1984年最佳編劇˙國際影評人獎
不願離開家園的老人被軍政府放逐到塞瑟島…
◎ 劇情簡介
史派諾在德軍佔領希臘期間,年紀雖小卻常展現勇敢的抗拒。長大後在國內的內戰中,被放逐到蘇聯去,一直到三十五年後,由於政治的丕變,被蘇聯當局送回希臘。
史派諾的兒子亞歷山德斯是一名導演,與妻子維拉在情感上出了問題,但兩人還是到港口接坐船回國的史派諾。家中來了很多親朋好友來探望史派諾,但妻子凱特 琳娜與丈夫史派諾在房間詳談後,知道史派諾在流亡期間與一名女人生了三個兒子。凱特琳娜生氣地將自己關在房間內;而史派諾則住進年輕時曾與凱特琳娜住過的 旅館。
亞歷山德斯開車載史派諾回以前老家的村落。在這兒他見到過去的戰友帕那尤提斯;也在墳場祭拜戰死的同志。然而這個村子正面臨軍政府與財團的收購,史派諾欲回老家落腳的願望落空了。由於他堅持不離開老家,因此惹火了同村的人。
村人認為他是個已經不存在的人,甚至放火燒了他的農舍,但史派諾依然不肯妥協,躲在老屋中;而此時凱特琳娜表明願意與丈夫共進退。但維拉對公公的行徑相 當不以為然,也連帶地影響到她與亞歷山德斯的情感;在加油站停車時,兩人有了言語的摩擦,於是維拉離去了。然而亞歷山德斯終究還是到劇院找維拉,或許感受 到父親史派諾的漂泊不確定,兩人還是復合了。
軍政府決定再次放逐史派諾到塞瑟島,只是因誤了開船的時刻,指揮官與航警決定將史派諾送上一艘蘇聯的船,只希望他立刻離開希臘,但連續兩班貨船都因不想介入紛爭,藉故推託而逃之夭夭。
指揮官為了貫徹驅離史派諾出境的命令,遂將史派諾放置在港口內不遠處的一座浮台上,然後靜待上級的進一步指示。雖然記者也來採訪,但似乎無濟於事,倒是 港口的勞工們為了紀念這位海上的老人,特地舉辦了一場舞會,當他們要凱特琳娜上台說幾句話時,凱特琳娜只說願意跟丈夫在一起。於是凱特琳娜被送上了浮台, 在天亮的時刻,史派諾將浮台上的繩索解開,於是浮台一直往外海漂去,在茫茫大海中試圖尋找另外的落腳之處。
◎ 賞析
從一九八四年拍攝「塞瑟島之旅」之後,安哲羅普洛斯在八六年及八八年分別拍攝了「養蜂人」及「霧中風景」。這三部影片被歸納為安哲羅普洛斯的「沉默三部 曲」,不同於之前七二年至七七年所拍攝的近代史三部曲。原因是「三十六年歲月」、「流浪藝人」及「獵人」的切入觀點放置在歷史中的受困以及因外強殖民而造 成希臘人的困頓處境,相較於這麼沉重的議題,本片雖然依然有著這樣的影子,卻已漸漸開啟了導演的另類思考;其中「放逐」是個較嚴肅的主旨探索;而「旅行」 則是較傾向個人內在檢視的互動。
二十世紀初,希臘經歷戰爭後開始了獨立的 國格,但整體的生活面向並不因脫離外族統治而有了新的平順;相對地不停的鬥爭與政變,反而造成了希臘長期的不堪。史派諾就是內戰的犧牲者。他先被敵對政黨 放逐到蘇聯,但當蘇聯的掌權者換人之後,他再度被放逐回希臘。這部電影的背景就是從這個角度切入的。
經過三十五年再度回到希臘,不但已經喪失國籍與身分,就連想落腳的老家也面臨被收購的命運,使得史派諾深深體驗到身無立錐之苦。他以「無言沉默」來抗 拒,反而被認為是麻煩的製造者。若非身歷其境,否則是很難體驗到史派諾心中的悲愴與茫然;當一切都已喪失之後,是否連靈魂安頓之所也變得無法確定?史派諾 雙腳落足在祖國,心中卻是如此沉重地哀號與泣血。
似乎永遠下不盡的雨以及 始終潮濕泥濘的地面,甚至是濃得化不開的霧氣一貫是安哲羅普洛斯影片中不可缺少的元素。這些意象固然承載著他擅長的長鏡頭,從而展現了另類的電影美學;但 這種刻意的營造也成就了在敘述的主體性中有了更強的輔佐力量,另一方面這種陰冷沉黑的氛圍未嘗不是安氏自己心中的寫照?身為內戰受害者的家屬,失去父親的 悲痛,使他在某些時刻的創作有著超乎常人的敏銳;但藉著藝術天份的執著,卻能技巧地慢慢轉化為創作上的養分;這正是安氏過人之處。
要討論安氏的作品,必須從舞台劇的觀點與表演美學深入探討,會有更令人滿意的答案。從安氏系列的作品中不難發現導演執迷於舞台的全面掌控,將傳統的舞台 放大到大自然的場景中,而被放大的場景透過「跟拍」以及「一場一鏡頭」的實踐,慢慢形成了獨特的表現形式;也使得安氏能躍身為國際名導的行列。
事實上安哲羅普洛斯的作品會值得一再討論,原因之一即是他堅持的個人議題;但這些從創作過程中慢慢蛻變衍生的主旨,不僅涵蓋了對國家的關懷,也對個人的 內在思維與生命態度有了獨到而全新的詮釋。透過符癥的誘引,看似連貫相通的議題,在每一部影片中呈現了令人訝異的尊敬。
安氏更擅長的手法即是虛實交揉的並線進行。全片以一名導演自己創作的作品慢慢融入了家中成員的過往,在穿插交織中,觀眾最後幾乎分不清楚何者為真何者為幻;甚至在真實與虛幻中更擠壓出另一種的可能。
人活著必然得依附某些主客觀的條件,但外在環境的互動,有時人為因素反而較自然因素更令人難堪與不安。面對地震、風災只是短暫的受創,人為的政治壓迫有時反令人掉入全無希望的深淵。
似乎與希臘這個由許多島嶼構成國家的先天命格一樣,海洋容易讓他出海展現無比的雄心;相對的卻也是門戶大開而導致外族入侵的機會,於是海洋便成為一種魔 咒。一望無際的海洋如何界定邊界?是否把人放置在港外的浮台即是表示「出境」?這是安氏質疑邊界的開始,而這個議題在「霧中風景」曾作了完整而細膩的呈 現。本片的老人在浮台孤單的身影,不免讓人對軍官的「鋸箭法」以及政治上的推卸責任有著荒唐的感嘆。
由希臘最資深的舞台劇演員所飾演的史派諾,充分顯示了導演潛藏心中的那份不妥協與堅毅。瘦高但不屈服的神情,在天亮時刻毅然決然解開繩索,讓浮台漂向無 盡的大海。同行的妻子使人感嘆佩服;苦等三十五年後,丈夫竟然將她帶向一個不可預知的未來,如果不是具備了比丈夫更堅毅的意志,如何能在港口的舞台上那麼 簡潔而有力的宣言:「我要跟他走…」?
片中有一幕從港口的酒吧中探窗望 出,一名穿黃色雨衣的男子騎腳踏車經過。這個話題幾乎常被人提及,尤其在「鸛鳥踟躕」中的最後一場大量表現;甚至在「永遠的一天」也技巧地與巴士同行。意 象詮釋極具舞台效果,以色彩而言,在全面的陰潮與黯黑之中,突然的黃色衝將而出,絕對是一種「希望」的呈現。本片在這個議題中雖不是那麼明顯,但前後呼應 中,觀眾自然就能理解安哲羅普洛斯的心中企盼。
本片的完成並不盡然是全面的交待,安氏似乎尚是意猶未盡。九五年拍攝的「尤里西斯生命之旅」似乎與本片有著許多相似的影子。一名過人的藝術家不僅能創作出屬於自已的系列作品;在系列作品中又能相互連貫則自然是一種獨到的表現。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