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演:艾伯拉.漢傑區(Ebrahim Foruzesh)
伊朗 / 1992年 / 87分鐘
禮讚:第47屆盧卡諾影展最佳影片金豹獎
第18屆巴西聖保羅影展最佳影片
位處沙漠邊緣的一所學校內重要的儲水用水缸被調皮的學生不慎打破了…
◎ 劇情簡介
1967年伊朗中部有一所小學,由於學生不多,故由老師兼任校長,混班上課的秩序尚稱良好,但學校只有一個大水缸儲水以供學生飲用。
這一日學生為了搶水喝而秩序大亂,老師出面安撫,卻發現水缸出現了裂痕,水正從裂痕中慢慢滲出。學生建議甘巴里的爸爸會修水缸,於是甘巴里回去要求父親
來修,但父親表示工作要緊,那種無報酬的工作能免則免。甘巴里有些難過,因為同學取笑其父的勢利應驗成真,雖然老師也親自上門拜託,但甘巴里的父親還是藉
故很忙,要到下星期才有空去修理。
甘巴里不敢去學校一直纏著父親,父親生
氣了,直接到學校去指責老師,但在臨走前還是回頭去探視了那口水缸。他表示要老師自備好石灰、水泥以及蛋,才能修理。於是在老師的要求下,每位同學都回家
要求家人能為他們提供這三樣東西。石灰和水泥比較容易,許多同學都拿來了甚至還玩得四處髒亂無比,至於雞蛋則無人帶來。於是老師又再度要求眾人帶雞蛋,但
也不過十多個。
然而這卻引起家長們的誤會,甚至有人嘲弄地表示,老師會留
下不用的蛋黃來享用。老師聽到學生中有人這樣質疑,不禁生氣了,要學生將蛋拿回去,但因為學生的道歉而將蛋留了下來。為了平息眾村人的疑惑,甘巴里的父親
高藍哈辛終於來學校修水缸了。老師高興地與同學們將蛋白與蛋黃分開,哈辛開始用蛋白與水泥、石灰和勻塗抹在水缸裂痕處。而老師則將蛋黃炒熟,放置吐司上分
給同學吃;蛋黃不夠,老師則提供了家人寄來的果醬塗抹在吐司上。
但修好的
水缸還是會滲水,於是一名叫卡娃的婦女自願向村人募款,希望為學生們買一口新水缸,但被誤會成卡娃是受到老師的唆使,甚至卡娃自己買了一雙鞋子也被謠傳侵
吞公款;一名學生家長送給老師一包穀物也被懷疑老師的私心,尤其去買水缸的阿布斯更被說成捲款而逃。老師氣得欲離校他去,幸好村中耆老出面勸慰,謂人受一
點閒言閒語就逃避,如何教化他人?老師決定留下時,阿布斯也正好買了新水缸回來。
◎ 賞析
本片導演畢業於德黑蘭戲劇藝術學院,推動了「伊朗自由電影」運動,對伊朗的藝術電影產生了很大的影響,同時也主持了「兒童與青少年智力發展協會」,製作了八十部以上的電影作品,為伊朗電影帶來了很高的國際聲望。
本片將故事焦點放置在一個文明社會中極易忽略的水缸,由此延展出故事的情節以及人性的探索。由於故事或有或無地呈現了伊朗的「窮」,但因將時空放在1967年,故也技巧地避開了許多無謂的干涉。
故事開始小孩爭飲水缸中的水,讓人感受不到傳統電影的情節衝突,雖然序場中的沙漠交疊鏡頭美得令人震撼,但也只是留下那份熾熱的火紅來拓染爭水搶飲的戲
劇衝突。然而全片有種倒吃甘蔗的結構力量,由於無錢去購買一個新的水缸(透露伊朗政府的行政效率與貧窮?),於是老師採用最節省的方法──請會修理的家長
來修補水缸。
但哈辛的顧家也可以被解釋為不願做沒有報酬的工作,於是水缸
的那條裂痕,從此開始在這個落後的小村中繼續撕裂。哈辛在兒子緊追不捨的逼迫下,誤以為老師因他不願修水缸而將兒子趕出學校,於是憤怒地找老師理論。兒子
甘巴里出面澄清,反而使得哈辛有些難為情,於是在離開學校時承諾了下個星期再來修理,但希望老師要自備水泥、石灰與雞蛋這三樣東西。
一顆雞蛋在某些地區也許不值錢,但在這些村人的觀點中可不一樣。因為吃一顆雞蛋是何等不容易,何況要用它來修補水缸,因此幾乎無人拿雞蛋到學校。在老師的提示下,學生家長開始有了惡意的反應。他們謠傳蛋白可以補水缸,但蛋黃卻由老師獨享。
在面對如此微細物質的價值觀中卻能激盪出人性潛藏的卑劣特質,或許是為了一份不甘不捨,於是必須製造一種自以為是的揭露,透過這種攻擊,或許能平息自己失去雞蛋的不悅?
人性其實是不離獸性的,動物在覓食中的天性是「讓我吃飽」,就算自己已經吃飽,其實許多掠食的動物還是不准其他同伴分享剩餘的掠奪品。
然而人與動物不同之處在於彼此互動的社會中有著許多相互約制的法律與道德觀,甚至宗教也會在這節骨眼扮演重要的角色。問題是人性的複雜使得這些外在的形
式常在某些情境中被故意扭曲以及逆向解釋。人也由此來規避自己違背善意人性的不安,於是一種「謊言」就猶如雨後春筍般無端地冒出。
就算蛋黃由老師獨享又如何?村人們甚至是當著老師的面這樣說。但對一名傳道的夫子而言,這些話語是何等的諷刺。然而學生已經道歉,老師又不能再將蛋送
回,於是進一步要求哈辛來修補水缸。老師以家人寄來的果醬與同學們分享,不僅粉碎了謠言也證明了自己的善心,然而當哈辛離去時,眾人才發現水缸真的已經老
到無法修理了。
卡娃是因為兒子到河邊喝水而被人擠落河中以致感冒發燒。於是卡娃主動承諾到處募款,願意為學校買一個新的大水缸。新的謠言與惡言攻擊卻由此更變本加厲,村人的自閉與自私再一次證明他們已經離開真神愈來愈遠。
一顆蛋就足以令人性動搖,當直接要求村人貢獻金錢時又是何等的衝擊。有些婦人也許真的無錢,卻以某些可以變賣的食物當作奉獻,於是卡娃使用一頭驢子載著這些食物遊走在村中,卻由此變成另一位村人攻擊的目標。
村人將老師與卡娃當作攻擊的目標,是因為這兩人直接威脅到他們的利益,許多「猜測」的惡言接踵而來,其實村人的猜測可能都是自己過去心性曾經有過的作
為。以自己清淨的心去看待每一個人,每一個人都會是清淨地在你眼前呈現;相反地以邪惡的心態去看待,每個人都會在你面前展露邪惡。
全片並沒有刻意在影片中放置回教國家的宗教誘導,甚至有時刻意地去展現人性中卑劣的多面向。透過這些令人不安的行為與舉止,再回頭來印證老師與卡娃的屈
辱,一切道理與真相就自然呼應而出。只是若不是去買水缸的阿布斯在緊要關頭即時出現,人性的善意真相能否昭雪就還是個問題了。
也正因為如此,後面那場老師裝運行李欲離開學校的那一幕不僅是全片的高潮,也兼具了感染性靈的重要關鍵與焦點。「水缸」這部影片透過緩慢沉穩的情節堆砌,從一種不起眼的事件,慢慢拓染到賺人淚水的結局鋪陳,實在令人激賞。
村中的老者勸慰的台詞雖然有些說教,但也可以算是對人性呈做做完美的句點。
也許那個年代已經久遠,窮困的日子已經他去;也許那個村落遠在天邊不在你我心靈版圖,但人性的試鍊與糾葛卻永遠在每日的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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