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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3月11日 星期二

壓路機與小提琴(The Skating Rink and the Violin)

編導:安德列塔科夫斯基(Andrei Tarkovsky)
演員:弗拉基米爾
扎曼斯基(Vladimir Zamansky)
   伊戈爾
福姆琴科C(Igor FomchenkoC)
俄國 / 1960年 / 45分鐘
禮讚:曾獲紐約學生影展首獎
   該片是1960年塔氏在蘇聯國立電影學院的畢業作品
敘述一個學小提琴的7歲男童與一個英俊的壓路工的友誼…

◎ 劇情簡介     

  七歲的小男孩沙謝,從小在母親嚴格管教下開始學習小提琴;但也因此與四周鄰居的小孩顯得格格不入。鄰居小孩戲稱他為「音樂家」,不時對他嘲弄欺負。每次沙謝要到老師家練琴總是偷偷摸摸或者躲在大人旁側才得以倖免。

  這一日沙謝從樓上下來,立刻被鄰居小孩發現了,眾人又欲捉弄他,正好遇上開壓路機的司機瑟黎卡為他解了圍。沙謝帶了一個蘋果到老師那兒,在等待之際不時拿出蘋果向一名女孩炫耀,或許在小女孩面前的神氣而自滿,這一日被老師責備拉琴不用心,沮喪的沙謝低頭走出,並沒有發現那顆蘋果已被小女孩吃掉了。

  沙謝在路邊見瑟黎卡正在修壓路機,於是興致勃勃地當助手為瑟黎卡拿工具。壓路機修好了,瑟黎卡邀沙謝坐上壓路機,並教他如何駕駛。聰明的沙謝很快就學會操控甚至獨自一人駕駛,這更引起鄰居小孩的妒忌。

  午休時瑟黎卡帶沙謝去買牛奶和麵包,看見一名大孩子搶了與沙謝同齡的小孩的氣球。沙謝仗著瑟黎卡在旁要大孩子把球還人家,大孩子找他單挑,瑟黎卡不但沒幫他反要沙謝獨自面對。沙謝硬著頭皮應戰,當然挨揍,但大男孩將氣球丟下逃之夭夭。沙謝將氣球還給跟他一樣高的男孩。沙謝埋怨瑟黎卡沒幫他,氣得將麵包丟在地上,瑟黎卡嚴肅地責備下,沙謝終於認錯。

  一場突來的大雷雨差點使兩人分散,瑟黎卡找到沙謝後,兩人在巷道內一起吃午餐。但也發現放在壓路機上的提琴盒被破壞了,瑟黎卡用工具將提琴盒修妥,沙謝感激他,在巷內為瑟黎卡演奏一首令人陶醉的音樂。

  午休時間結束了,兩人相約晚上一起去戲院看一部叫「柴巴艾夫」的影片。因為明天瑟黎卡就要到別處去修路了。於是沙謝一口氣將三個小時的練習時間練完,但時間到了,卻遭母親阻擋。因為幫瑟黎卡修壓路機,使得沙謝弄得滿身油污而讓母親相當不以為然,尤其沙謝的口音漸漸夾雜了粗鄙的語氣。

  沙謝不得已將五線譜折成紙飛機,裡面寫著道歉的話,可是紙飛機落地前,久候的瑟黎卡正好轉身離去。而一直暗戀瑟黎卡的女同事早就佇立在戲院前,兩人就這樣一同走入電影院。

  第二天凌晨,瑟黎卡開壓路機離去前,沙謝趕來向他解釋失約的原因,雖然認識才一天,但兩人的忘年之交卻令人難忘。

◎ 賞析

  希臘最早給戲劇定下的「三一律」,雖然如今已漸漸不能適用,但「壓」劇卻完全符合三一律的形式。所謂三一律即是時間、地點和情節統一,一齣戲最好在廿四小時之內完結。沙謝從認識壓路機司機到兩人分手正好是一天的時間,就劇本而言,時間的壓縮將使情節更加緊湊而凝聚。壓路機和小提琴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東西,凝重粗獷與纖細柔美是極端的對比,就故事安排而言就已呈現一種潛在的衝突。

  一部電影或戲劇均會蘊涵某種主旨與意圖,這是編劇的責任。「成長」似乎是本劇重要的訴求,由於每個人常常因環境與成長背景之不同,以及思維的差異,往往會因不能相互理解而產生隔閡甚至彼此排斥。事實上各種層面的人其思維世界都有其獨特的生命價值觀。譬如在歐洲的菜販,只要踏入他的攤位,往往都能在那小小的區域中感受無垠的生命能量。因此世上多樣化的展現中,我們不應該以自己狹隘的觀點來肯定自我的一切進而否定別人。在面對不同的人時,不妨將自己當作是個空杯子,如此對方才能將水注入我們的杯中。

  「對比」與「象徵」也被大量地採用,而且相當高明。壓路機與小提琴代表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與成長空間,一方堅厚剛強;一方纖細脆弱,當如此強烈對比的東西碰撞在一起時,卻不是強弱立判,反而是兩種生命型態的交揉互動。

  編導技巧地以外象的符號連結了兩者的異同點,重要的是讓沙謝與瑟黎卡在適當的時機進入對方的領域。如瑟黎卡教沙謝如何駕駛壓路機,沙謝立即脫下象徵「身分」的圍巾盡情地接納;沙謝也將小提琴交給瑟黎卡,粗大的手握捧著小提琴之際只有「很輕」的感嘆,而當沙謝為瑟黎卡演奏著音樂時,瑟黎卡幾乎是被音符溶化了。編導更聰明地以「共鳴區」來詮釋兩個不同層次的生命,在恰當的交會中依然能站在同一頻率的歡悅中。

  瑟黎卡旁觀沙謝挑戰一名高大的男孩,雖然挨揍,但卻使沙謝從此走出受鄰家小孩欺負的陰影中,這些是沙謝的高貴父母永遠無法教導他的。當沙謝將球還給弱小男孩,這象徵了沙謝的成長。

  壓路機司機是一項工作;拉小提琴當音樂家也是工作,人似乎注定要在工作中學習與成長。或許在工作中常伴隨著許多複雜的心緒,譬如慾望、希望和幻想,但只要認真地面對,這些困擾反而都能轉換成生命的動力。

  在共產國家的影片中,「宣傳」往往也是必然的手段。但這部影片卻處理得相當細膩而不著痕跡。雨後的街道,大鐵鎚撞倒了舊牆後,映照在畫面的是一幢嶄新的大樓,反射著陽光閃耀與璀璨的光采,這不僅訴求了蘇聯未來新世界的憧憬;于劇中人而言則是浮顯了更多的希望。

  影片也不能一廂情願地沉溺在「善」的一面,適當地反向描繪有助於善的對照。因此編導在共鳴與和諧的表相中,也展露了許多的隔閡:如映照的玻璃窗,看似透明,其實反而是種隔閡;沙謝從不敢喝生奶以及受挫後的憤怒;母親見到沙謝身上的油污,先入為主地否定了這名壓路機司機;反鎖的門及鑰匙也是一種令人難以承受的冷與重。沙謝以五線譜折成紙飛機正好落在瑟黎卡的背後,這些都是編導努力以具象的小事件在訴說兩人的差異;而這些努力是想藉影片的力量從某一種角度去透發人類的堅持與無奈。

  事實上值得讚嘆的手法則是「類比」呈現。如沙謝拉小提琴是用一支弓弦;而瑟黎卡開動壓路機的則是一支操縱桿;沙謝為了晚上去看電影,拼命練習三個小時,而瑟黎卡則是努力將最後的路面鋪完。編導在這方面的處理是讓小提琴的音樂與壓路機的聲音同時併現,並取得和弦與共鳴,也間接地表現出「類比」的高明手法。

  沙謝的母親在最後才出現,但我們可以清楚地發現導演的運鏡似乎不願去呈現母親的正面。母親的背影不時在屋內穿梭,因為她代表的是「共鳴」的反面,事實上這也是編導的軟性批判,因為鏡頭有「主觀」的引導作用,刻意迴避這個阻擋共鳴的角色,正好就更加突顯了沙謝與瑟黎卡邂逅的可貴性。

  生命的呈現往往有如一朵花的綻放,不管花種顏色,總有其傲人的獨特花樣與芬芳。大小的差異與外在的不同,甚至質量的輕重都有其各自的世界,而每個世界的試鍊過程其實都是一樣的。

  對比是一種比較,也是一種反省,懂得在生命中有了正確的認知,才能掌握生活的真相。勇敢地呈現自我也許不是件壞事,但若能更鬆柔地觀照四周,容納不同的驚訝,也許會讓生命更趨圓滿。人往往騎馬找馬,不但逐漸禁錮自我也喪失目標,這部電影則提供了每個人的世界都有其獨特的思維與意義。影片雖短,卻深刻久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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