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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3月11日 星期二

美好星期天(素晴らしき日曜日)(One Wonderful Sunday)

導演:黑澤明(Akira Kurosawa)
演員:沼崎勳(Isao Numasaki)
   中北千枝子(Chieko Kakakita)
日本 / 1947年 / 107分鐘 /黑白
本片以愉快的筆觸,寫一對年輕充滿憂愁的戀人在星期天怎樣把種種煩惱拋諸腦後的經過…

◎ 劇情簡介     

  雄造和昌子是一對年輕的戀人,他們總是在星期天相約出遊。這一日兩人又約會相見,雄造在等昌子時看見地上的菸蒂,受不了誘惑雄造撿起菸蒂時正巧被昌子看到了。昌子為了不破壞氣氛並沒有責備雄造。

  兩人在路邊看見日式房子的預售屋,訂價是十萬元,兩人雖渴望買一幢屬於自己的房子,但終究只是一種希望罷了。雄造也退而求其次想分租房子,但租金一個月六百元,押金二千元。兩人一個月才賺一千二百元如何租得起?就很快打消了念頭。

  雄造看見一羣小朋友在打棒球,遂加入他們的行列,但雄造奮力一擊卻擊破了饅頭店老闆的招牌,兩人身上的三十五元在賠了老闆十元後只剩二十五元。雄造拿出一張瀨川的名片說是以前當兵的同袍,如今是夜總會的老闆,經不起昌子的懇求帶她進夜總會見識,但雄造卻受盡屈辱,憤怒離去。昌子感到相當抱歉,遂與雄造花了兩元進動物園參觀。

  雄造一直想找個機會與昌子溫存,要請她回住處,但又顧慮室友隨時會回來;而昌子與姐姐一家十六口同住亦相當不便。兩人一番爭執後決定去音樂廳聆聽舒伯特的「未完成交響曲」。二張B區的票共二十元,但當兩人快排到售票口時,B區的票卻被黃牛全包了。買不到票的雄造氣不過,與黃牛集團理論但反遭痛毆一頓。

  沮喪不已的雄造逕自回住處,昌子不放心跟他回去,雄造鎖了門欲與昌子溫存但被拒,昌子逃出後雄造後悔不已,當昌子因忘了手提袋返回時,雄造愧疚地向她道歉。雄造提議帶她去喝點東西,但因咖啡加了牛奶變成三十元,雄造雖然憤怒但也只能將身上的風衣抵押了十元才能付帳。

  在廢墟中雄造發誓一定要完成心願──開設一家「風信子咖啡屋」,以最便宜的價錢供應顧客。兩人在公園盪鞦韆後發現有個露天音樂台,為了彌補沒去音樂廳的遺憾,雄造以想像力指揮樂團讓昌子欣賞,但雄造幾度沮喪無法繼續,幸昌子從旁鼓勵,地上的樹葉隨風飄舞起來,雄造似乎感受到一股希望。當雄造送昌子搭電車離去後,他們心中都對未來充滿了喜悅與期待。

二、 劇情分析

  充滿了人文關懷以及勵志希望的「美」片,與另一名片「戰爭與青春」一樣其背後有個比電影還更動人的故事。日本東京在戰後幾乎被夷為平地,在一切全都喪失後,反而更激勵了東京人的一股力量,他們不只渴望硬體的重建;更需要精神的撫慰與激勵,於是有人發起市民樂捐,將集資而成的錢聘請導演拍出一部戰後東京人們的共同心聲與希望。「戰爭與青春」就在這樣奇特的緣由中被完成了,而美麗星期天也是在這種人文思考中完成的。

戰後的日本充斥著貧富不均的現象。導演將劇中人物放置在金字塔的底端,正因為這樣貧困的角色才能真正呼應戰後人民的心中感觸;也間接地呈現了那個年代的人際互動與社會脈動。

  故事發生的時空正好是一天的早晨到晚上,符合三一律的戲劇結構,更加厚實了劇情的縱橫力量。劇中不斷以數字來突顯貧窮的窘境與不安,隨著三十五元的消融,觀眾的心情亦逐漸掉入惶恐的漩渦中而忐忑不安起來。

  影片中兩人共同參與的事有棒球、音樂,這是日本人引以為傲的精神象徵;而夜總會、預售屋、咖啡店則是另一種復建的指標。這兩種不同層次的訴求在電影中同時併行在社會的洪流中,因為在極端惡劣的環境中絕對無法自主挑剔與選擇。雖然如此,導演卻又技巧地在適當的機會中將音樂抽離出來,而這種精神意向就很自然地成為這部影片的中心主旨與希望的象徵。

  未來誰也無法預料;但卻不能因為無法預料而放棄想像的權利。雄造的願望是開設一間「風信子咖啡屋」,除了是希望的具體表徵之外;更是戰後重建的意向指標。導演安排了雄造與昌子在廢墟中想像咖啡屋的擺飾,兩人甚至以舞台劇的方式演出。透過動作的呈現,我們發現「希望」不只是帶給人快樂欣喜;更是一切生命脈動的主軸力量。

  導演在反映戰後重建的議題上,並非以完美主義來歌頌大和民族的優秀,譬如與雄造一起當過兵的瀨川,在短時間之內開設了夜總會,有這種能耐的人必然有著特殊關係或黑道背景。瀨川這個角色只有名片但卻是暗場人物,這種手法反而使得觀眾以想像的力量「看」出這種人的真面目;因為不只是日本,在世界各地不都充斥這種人嗎?惡房東與黃牛更是一絕,而這些現象台灣早期的電影院前就一再上演類似的場景。導演加入了一些反派的人物;並非刻意抹黑,反而是真誠地反映人性,在善惡的對比中,突顯了弱勢的卑微無助,但也強化了他們的堅強意志,從而呼應了劇中主人翁的敘事性格。

  情慾在本片也並未被遺忘。以現今的觀眾認知當然比較難以產生共鳴,但在當年,雄造帶昌子回家並向她求愛的這一場戲,其實是令年輕觀眾心猿意馬的。無法找到安適的地方相互傾訴與溫存,似乎是雄造與昌子最大的遺憾,但既然已經到了住處,昌子為何反而逃避?這應該從昌子的內心世界談起,昌子渴望的是一個真正屬於自己的家,有絕對的自主與安全之所在才能衍伸出熱情與愛慾。當昌子在樣品屋內假裝迎接雄造的畫面,早已訴說了這種期待。

  而這也是導演的映象符號,百廢待舉的東京何日才能恢復原貌?重建似乎遙不可及,但卻又是每個市民的共同期望,而昌子與雄造的這段戲高明地詮釋了這種盼望,以及外在環境不安交織後的慌亂矛盾。情慾在此刻已經不只是單純的情慾,而是全東京人的焦躁與反省。

昌子破了洞的皮鞋不只讓觀眾感動;也使得雄造心疼不已。經濟的困窘使他們身上的零用錢都比不上一名流浪兒,但問題是外表骯髒的流浪兒有錢不見得能買到東西,說不定還會被誤為小偷呢!這是導演刻意展現的一股堅毅的傲氣。雄造與昌子雖然窮困,但依然緊守著自己的工作崗位,在心中的希望帶領下,他們期待有個更好的明天。

  咖啡店內的咖啡加了牛奶就多了五元,兩人有受騙的感覺,但卻更激盪雄造開設「風信子咖啡屋」的決心。而全片的精華卻是在露天音樂台這一場戲(這個場景與台北二二八和平公園內的露天音樂台一模一樣),沒有樂團的指揮如何催動排山倒海的音符旋律?當然是靠想像力,但無中生有若非具有十足的信心,其定力很快就煙消霧散,更甭說是靠想像力來指揮樂團了。雄造先提出指揮樂團的想法,但總是沮喪地半途而廢,萬般失望後又陷入絕境中。正如面對這一片廢墟,該從何著手總是令人氣餒不安的。在這樣的關鍵時刻,昌子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她一而再、再而三地鼓勵,雄造終於尋求到心靈頻率,忘我地指揮起來,導演適時以背景音樂襯入,更在畫面上輔以隨風舞動的落葉,頓時整個意境與氛圍就鮮活起來,而其意旨也在不著痕跡中透發而出。

  憑著信心毅力必能聽到心中的音樂與希望。以毛線針當指揮棒,以音樂象徵光明的未來,使得這部影片更令人激賞不已。正如劇中的台詞:美麗的夢想應該用掌聲來呼應,這樣的意識思維其實並不局限在東京的城市,而是適用在任何有人類的地方。最後一場雄造再次看到未熄的菸蒂,這回他選擇用腳踩熄了它,不只前後呼應,也給了這部影片完美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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