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著:施祥生
編劇:施祥生
導演:張藝謀
演員:魏敏芝、張惠科
中國 / 1999年 / 106分鐘
禮讚:1999年威尼斯影展最佳影片金獅獎
小學剛畢業的十三歲農村少女,到一個貧鄉的小學代課,保證會在原老師回來後「一個學生都不會少」的還給他…
◎ 劇情簡介
在大陸鄉下叫「水泉村」的地方有所簡陋的小學「水泉國小」。在此授課的高老師因母親病危,需請假一個月,村長找來一名小學剛畢業的十三歲女孩魏敏芝來代課。高老師有鑑於許多小孩因家境困苦而輟學,如今只剩二十八位學生,一再叮嚀魏敏芝千萬不能再讓學生離開。魏敏芝依照高老師的指示,每天在黑板上抄功課要學生跟著寫,然後緊緊關著門就怕小孩溜走。這一日縣裡的老師選中了擅於長跑的明行光要送到縣城就讀,魏敏芝雖然不樂意而將明行光藏了起來,但依然被找到了。
緊接著最淘氣的張惠科也沒來上課,敏芝急急去家裡訪問。原來惠科父親早亡,母親臥病在床,為了還清一千多元的債務,惠科隨同村的女孩到都市打工。敏芝這下著急了,為了到都市找惠科,她和學生們一起搬磚頭,但依然不夠買至城裡的來回票。不得已只好在學生的掩護下,混上了車,但依然被識破而趕下車。至此無法回頭的敏芝只好步行前往,幸好有輛耕耘車載她入城。敏芝按址找到同鄉的女孩,但女孩說她與惠科走失了,雖然答應帶敏芝去車站,卻要價兩塊五毛。在車站找不到人影,又嘗試著用廣播,但已經兩三天了,怎會有惠科的影子?
敏芝無計可施,卻在牆上發現尋人的啟事,於是用僅剩的六塊五毛全買了毛筆及紙,一張張地寫著,寫到無墨汁時,好心人才告訴她沒寫地址,並提醒她在這種都會中,找人最快的方法就是透過電視台。於是敏芝到電視台,卻吃了閉門羹。但敏芝不氣餒,竟站在電視台外面,見一個問一個是否是台長?當天晚上她就睡在路邊,風一吹把那些「尋人啟事」的紙全吹散,清潔員當垃圾掃走了。敏芝不氣餒再接再厲,這才驚動了電視台台長,於是敏芝上了收視最好的電視節目「生活七彩橋」哭泣地呼喚,終於找到了流浪街頭的張惠科。
在眾人募款贊助下,敏芝與惠科回到水泉國小,電視台不但作了訪問,也贈送了許多文具和粉筆。張惠科母親的債務也一併還清,而孩子們興高采烈地在黑板上寫著各種顏色的粉筆,傳達喜悅的心情。
◎ 劇情分析
以極低的成本及非職業演員為班底,本片不僅勇奪一九九九年威尼斯影展最佳影片金獅獎,在大陸也有三千萬人民幣以上的收益。這樣的電影模式是值得國內影壇從業人員學習與深思的。本片的原著是施祥生的「天上有個太陽」,作者同時也是編劇,這更提供了原創中的主題訴求,在張藝謀的主鏡下提供了另一層的見解與風貌。太陸的窮,在過去是被列為禁忌的,但當局並未對此提出批判或干擾,這是相當令人欣慰的。事實上導演也提供了都市裡另一層面的「富」,在兩相對照下,貧富不均的現象不免令人忐忑不安。似乎兩個國度的世界竟能相安無事地共融,而最終在溫情主義的大旗下,城市與鄉村都因此而得到救贖。這是「一個都不能少」導演在整體表現中的弦外之音。
專執是一種個性,也是民族性和潛藏的力量。敏芝小學剛畢業,因缺錢被請去當代課老師,事實上她的動機只為了能賺五十元,至於能為小朋友教些什麼並不在她的考量之內。當村長與高老師離去時,敏芝快步追問何時能拿到她的五十元,這充分暴露了長期與貧困抗衡的生命價值觀,事實上是相當現實而功利的。但就另一個角度而言,則是「專執」的表現,既然是彼此的約定就必須實踐。正如敏芝到城內要同村的女孩帶她去找張惠科,女孩要求二元五角為報酬,敏芝雖不情願,但還是依照承諾把錢給女孩。我們若依照這樣的規則來看,雖然這中間缺乏了一些人情,卻是合理而有秩序的。
編導並不完全在處理這種硬梆梆的邏輯,敏芝的專執性格被放大成輝映碧照的承諾,五十元的應得報酬似乎隨著事情的演變而微不足道,而引人入勝的反而是堅持的毅力。學生當中的學習委員張明獻在日誌本上記載著高老師是如何地節約粉筆,雖然略嫌誇大卻動人肺腑。就連魏敏芝也深受感動,她只為了執行她的工作,在教訓張惠科時不小心踩碎了粉筆,雖是無心之過,但也顯現了敏芝為達成任務是不惜任何代價的,而在此刻之前,維繫她這麼積極的動機還是那五十元的誘惑。
除了明行光因有短跑天賦被送到縣城就讀之外,調皮的張惠科也因家境困苦隨同村的女孩到城裡去了。這對敏芝而言絕對是無法忍受的,她追尋任何可行的辦法,唯一的目的就是要把張惠科找回來。敏芝帶著全班二十六名學生去磚廠搬磚,雖是不請自來,卻執意要老闆付錢。若不是老闆基於同學之間的友誼互動而感動,敏芝的這種發動其實是不合理的。但正因為她這種年齡在專執的意念下以及這群幼小天真孩童的助威下,一切合理又變得情有可原了。
獲得十五元後扣除原先以為的車資九元,敏芝大方地以剩下的六元買了三瓶可樂,每個人喝了一口開洋葷過過癮。這場戲不但拍得可愛,事實上也是敏芝真正走出心中五十元魔咒的關鍵。然而挫折卻接踵而來,一張單程票就廾元,敏芝沒有責備當時提供訊息的小朋友,反而積極地計算一共要搬幾次磚才能籌到六十元。這場戲有雙重的意義,不只提供了敏芝一貫的作為堅定不移,二者也為敏芝當老師的位格給予戲劇心靈的認證。由於每位同學上台計算以多少人多少小時搬多少磚才能賺到車資,這使得躲在窗口偷看的村長不禁嘆服:這位小老師還能教算術……。不管敏芝及同學的出發點如何,「學校」在這部影片中的身分也立刻熠熠發光起來。
最後在同學們的建議下決定「混車」,也就是搭霸王車。果然在同學們的掩護下,敏芝混上了車,但在半路被發現後又被趕了下來。在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狀況下,敏芝毅然決然地往城裡走去。敏芝入城後的影片氛圍雖然與前半場的背景有著極大的差異,以致調性略嫌不統一,但由於敏芝那一身土氣的裝扮,倒也使得這兩個時空的錯愕有了一種新的協調。也正因為敏芝在繁華的都市中顯得突兀引人注目,那份堅毅的執著也就更令人印象深刻了。敏芝為了找張惠科,毫不心疼也不顧慮自身處境地以僅剩的六元五角全買了紙筆,然後在車站內的座椅上寫著尋人啟事。這雖是單純的想法,卻是專執性格的延續。她累得在路邊睡著,醒來那些紙早已被風吹走,被清潔員掃走了。而餓了她就在麵攤趁老闆尚未收碗,急急喝著客人吃剩的麵湯。這使人強烈地感覺到敏芝這個女孩是從另一個國度來,要不然這中間的差異之因及問題究竟是怎麼回事?
透過電視節目來尋人,敏芝的木納尷尬在女主持人的誘導下,掉落的兩行淚珠其實已說明一切,她埋怨又心疼地呼喚張惠科的名字,而看到節目的張惠科也激動得落淚了。這是戲劇的高潮,也是導演在專執的議題上衍伸出的人性關懷。本片無論風格型態都與伊朗電影「天堂的孩子」甚至「何處是我朋友的家」有著相當程度的類比。能夠在本國的邊緣人物中提煉出令人感動的題材,除了敏銳的眼光與藝術手法之外,最重要的是還得具備悲天憫人的胸懷吧!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