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著:李喬
導演:李泉溪
編劇:黃英雄
1997年出品 / 台灣 / 150分鐘
86年度台北戲劇季客家舞台劇本
本劇根據李喬的「台灣我的母親」所改編。原著以長詩敘述,其實也是原作者「寒夜三部曲」的縮影…
◎ 劇情簡介
彭阿強帶著彭家人來到充滿蟬叫的蕃仔林,從此在這兒墾地落戶,期望將來繁衍子孫出人頭地。
阿強與蘭妹共生了人傑、人華、人秀及美玲,而人傑娶妻良枝;人華娶妻芹妹。這一日是為人秀娶親的日子,對象正是童養媳燈妹,全家喜氣洋洋之際,人秀卻突然中了瘧疾身亡。
蘭妹認為燈妹命格不好才剋死兒子,而可憐的燈妹在人秀出殯後,欲跳水自殺,幸好被隘勇金漢救上岸。此時村內的葉阿添勾結官府變成隘首,要眾人向他繳稅,於是眾人商量要阿強去當隘首。為了符合條件,遂招金漢為婿,雖然如此,隘首的申請還是失敗了。
金漢與燈妹結婚後,台灣發生了災情慘重的水災,所有的田地全流走了,而燈妹產下的一子也因畸形而夭折。種種的打擊,使得金漢相當沮喪。他一直認為自己不是個農夫,是拿槍的隘勇。當知道金漢想離家出走,彭阿強要他拿出六對銀;金漢憤怒地離去了。而屋漏又逢連夜雨,二兒子人華認為死守在蕃仔林,全家一定會餓死,遂帶著妻子也連夜離家出走。
阿強並未被這些打擊擊倒,正巧阿添又來收租,這回因災變,阿添表示願放棄隘首,眾人欲提申請只好向阿添借銀子。
不久清廷將台灣讓給日本,台灣人群起反抗。而歷經戰爭洗禮的人華和芹妹終於感悟到父親的苦心,也體悟到「土地」與人之間的關係,雖然狼狽而回,但阿強還是含淚接納他們。
金漢也在半夜溜回燈妹的房間,發現燈妹在他離家前懷孕,如今也產下一子。燈妹為金漢洗腳,金漢從污垢中體會到「土地」的真義。
第二天葉阿添帶日本人來,又要收租金也要強索借款和利息。眾人忍無可忍,終於揭竿起義。彭阿強與葉阿添對決,阿強倒地,危急之際,金漢衝出,殺了阿添。日本警察趕到時,阿強說自己是殺人兇手,慘遭亂槍打死。臨死之際,交代眾人要永遠留在蕃仔林,因為這兒是他們親手開墾的地方。
◎ 賞析
本劇根據李喬的「台灣我的母親」所改編。原著以長詩敘述,其實也是原作者「寒夜三部曲」的縮影。
「咱」劇是台灣第一齣客家舞台劇,雖然以國語完成,但又經李喬修為客語,而演出時因客語又分兩種,李喬再予以整合,這才使得本劇得以順利演出。
有趣的是,本劇演出後,被河洛歌仔戲團看中,又經筆者改寫為歌仔戲劇本,並於二○○○年在國家戲劇院演出,獲得相當大的迴響。
原著的結構雖然完整,但要將之濃縮為十場左右的舞台劇,其實是需要一些技巧的,否則在有限的場景中,若將原著精神丟失,將會是一件相當難堪之事。
先民在台灣的開拓史,其實有著許多精采的故事。本劇「蕃仔林」應屬現今苗栗銅鑼附近,雖然敘述的是客家族群的故事,但其實也可算是台灣先民奮鬥史的代表。
清朝的台灣,確實存在許多不合理的事,譬如說農民開墾完後,官府就會指定一名「墾首」負責收取田賦與租金,再由墾首上繳官府。而要成為墾首的條件之一是必須擁有「隘勇」。當然每一墾戶只要資格符合都可提出申請,但官商勾結下,自然是沒有結果的。
這些不合理自然造成了民怨,這也是為什麼台灣被稱為「五年一大反;三年一小反」的原因了。
「土地」是本劇相當明顯的主題。彭阿強堅毅的性格,使他深信世上只有土地是最值得信賴的。而土地並非憑空獲得,是必須要付出勞力與代價的。
水災、戰爭、疾病、官逼、商詐──接二連三的衝擊,使得蕃仔林變了樣,甚至改朝換代了,彭阿強卻始終堅守著他的土地。雖然不同的朝代,但惡劣的環境依舊存在,彭阿強在忍無可忍之下,毅然帶領村人反抗墾首。
事件的衝突層面雖然只設定在「墾首」,但實質上卻是一種全面性的覺醒與吶喊。為人的不幸與抑壓的靈魂發出一聲尊嚴的抗議。事件發生的背景故意設定在土地公廟前,這自然是有目的與意義的。
土地公是土地的守護者,這是表相的象徵;潛藏的說法則是「宗祠」與「家族」兩種力量。平時的農忙,很難得聚在一起,不管男女,藉助於對神明的祈求時刻,恰巧也提供了村人的交流。從這些香煙裊裊的互動中,宗族的血液相互交注而凝聚了土地之外的另一股力量,在農業社會或中國的鄉下,幾乎都存在這種模式的。
另外筆者在第八場加入了一場「洗腳」。因為老一輩的人生活相當艱苦,好不容易打一桶水回來,都是妻子用臉盆端入房內,先由丈夫洗臉擦身體;妻子也緊接著洗臉擦身體,然後丈夫雙腳放入臉盆中,由妻子替他洗腳之後,自己再用已經像泥水的一點水洗腳。
這是筆者自己曾看過的場景,印象非常深刻,因此將這些情節加了進來。另外,因當時的知識水平較低;劇中人物如何了解到所謂土地的真諦,這是必須作適當的考量與舖排的。於是藉著燈妹為金漢洗腳,從腳上似乎有著搓不完的污泥,金漢自作聰明地說:原來人和土是真的分不開呀!
戰爭的背景應該是乙未年日本從澳底登陸後引發的一連串戰役,但本劇的著眼點不在此;它應該是台灣歷史故事中相當精采的故事。( 註:筆者正在寫的長篇「秀才起兵」正是乙未年的俠情故事。)
燈妹的命運是相當悲涼的,她也是原著「寒夜三部曲」的主軸人物。在本劇中,她展露了令人難以置信的韌度,更直接地傳達出客家女性的勤勞與毅力。觀眾若再深究,將會發現燈妹其實正是「土地」的代名詞。
土地是靜態的,必須用人力才能運作顯現它的價值,但有些時候它又是這麼難以駕馭,一個風災就將田園刮得一乾二淨,但事實上土地永遠存在的。只要你用心地看她,雖然不講話,但你卻清楚地知道,她就近在咫尺;甚至只要一伸手,就可觸摸得到。但這不是每個人都能這麼敏銳感覺得到,這除了用心之外還得耐心和毅力。
這樣的感覺我們在燈妹的身上似乎都可找到線索。她是童養媳,任勞任怨。結婚前一天,丈夫就死了,她似乎被詛咒,但也因為這樣,反而造就了她與金漢的另一番生命奇蹟。這樣複雜的人性過程其實像極了土地的靜默與承受。你可曾聽過土地的怨言?你可曾聽過土地的悲泣?逆來順受是她的性格,而這種包融萬物的寬厚力量,也正巧可以界定在「母性主義」的意涵中。
「咱」劇在舞台劇中是一項創舉,雖然沒有引起太多的注目,但卻是一次里程碑。此劇特別請了電影老導演李泉溪來指導,故可看見許多他要求的燈法是電影的手法,這點雖然值得商榷,但就全面而言,「咱」劇卻是一次令人欣慰的表現。
值得一提的是後來加入的序場,音效把「萬蟬齊鳴」的感覺表現得令人激動。因為李喬曾告訴筆者,謂其小時候最深刻的印象就是萬蟬齊鳴。因此序場要表現彭阿強帶領全家到傳說中的蕃仔林,「蟬鳴」就變成重要的具體表現,這也使得「咱」劇更具特色,而值得為文探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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