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員:岸惠子(Keiko Kishi)
日本 / 1960年 / 98分鐘
禮讚:1961年戛納電影節特別優異獎
法國坎城影展電影技術特別獎
◎ 劇情簡介
小玄的母親早逝,落魄作家的父親為了小玄和她的弟弟碧郎,又娶了後母。但繼母患了嚴重的風濕症,以致跛腳行動不便,心中不免產生自卑。繼母信奉了天主教,但卻愈來愈自卑,她將所有家務事全部交給小玄。小玄美麗乖巧,不但自己要上學,又得要照顧弟弟碧郎。
有一次小玄替繼母到百貨公司買日用品,卻被誤為竊賊,雖然獲得澄清,小玄一點也未責怪繼母;倒是碧郎知道了不免對繼母頗有微詞。而繼母的密友田沼太太的搬弄是非,使得小玄與繼母有了第一次的磨擦。父親在隔壁聽得一清二楚,但卻也只能抽菸解悶,事實上他對這個家一向是不聞不問的。
小玄發現一群朋友來找碧郎,碧郎還帶了小刀。小玄苦口婆心奉勸,碧郎雖然答應,但依然在書店偷書被逮。由於是累犯,碧郎被天主教學校退學,不得已轉入另外一間更差的學校,在這兒碧郎認識了一名自稱清水六郎的人。六郎覬覦小玄的美色,不時跟蹤她,並騙她至神社內欲強暴她,幸好碧郎的朋友放了許多鴨子,這才解了圍。
田沼太太欲為小玄作媒,對方是在紐約上班的職員,但為了照顧弟弟,小玄說什麼也不肯答應。但碧郎卻愈來愈令人失望,他先是撞球,迷上輕艇後又開快艇,接著又迷上騎馬,但這些花費都由溺愛他的父親私下付帳。在一次跌斷馬腿因而受傷入院時,醫生才發現碧郎的肺病已經很嚴重了。
得知自己有病的碧郎在一陣衝擊後,反而更能體會到對別人的關懷。小玄請他吃冰淇淋,他不吃,因為他怕傳染給別人。終於碧郎住院了,小玄一天到晚在醫院內照顧他,雖然如此,碧郎的病情依然愈來愈嚴重。
在碧郎的要求下,小玄果然換第一套新娘禮服到醫院,碧郎看到姐姐以後當新娘的樣子是這麼美,他似乎完成了一件心願似地非常高興。終於父親也親自趕來了;不良於行的繼母也來看碧郎,碧郎第一次說出「媽媽太可憐」的話,這使得繼母感動不已。半夜時,碧郎的手與小玄的手用帶子綁住,預計半夜十一點時叫醒她,但小玄卻發現碧郎病況危急,在醫生搶救下,碧郎依然離開人世。小玄在混亂中昏倒了,但醒過來,她依然為弟弟的後事而忙碌。
◎ 賞析
「弟弟」是日本名導演市川崑的名作之一。一九六○年以此片得到法國坎城影展電影技術特別獎。市川崑在一九五六年的「緬甸豎琴」更是探索生死的佳作。相較於弟弟這部作品,雖然格局較小,但不慍不火地呈現人性對待與日本的生活步調,自然有其特殊魅力。
市川崑一向擅長從光和影的映象中來駕馭舖排,他常說:電影是創造出來的,因為創造才有描繪的真實,而這點正是電影的妙處。
電影是組合許多鏡頭的意念,在主觀的意識型態中,絕對會有出人意表的嶄新情境;就算以溫和的角度作真確的展現,那也是必須具有相當的「火候」才能如願的。
市川崑一向將商業與藝術作巧妙地整合,這也是他的作品一直受到讚賞的原因。同時他一向保有赤子之心。另一部作品「母親」獲得加拿大蒙特婁影展頒發「終身成就獎」時,他反而靦腆地表示自己是否拍電影拍得太多了?從一九四八年以後的半世紀,共拍了七十五部電影,但他永遠懂得自省與謙虛,這點是值得很多人學習的。
弟弟的劇情其實偏重在女主角岸惠子身上,如果改名為「姐姐」反而更恰當。我們從導演一貫的作品中可以發現,導演對「家庭」與「親情」的感受是相當強烈的。
父親是個作家,但收人微薄,他在家中是一名弱勢者,因此為了掩飾這份不安,他採取了不介入生活細節而突顯他在家庭的不可侵犯。繼母因晚婚而作了繼室,雖然有怨言,但卻因嚴重的風濕病而不良於行;為了掩飾她的自卑,她不時以冷漠的態度來驅使小玄做家事。事實上這與父親的心境是一模一樣的;她屬弱勢,卻不得不提高姿態來自衛。
弟弟碧郎在學校不時受了委屈,但卻逐漸將心中的不滿轉換到那群狐群狗黨上;因為他更弱勢,唯有朋友的呼應,才能突顯他的存在。
這個家似乎只有小玄是踏實地活著,對繼母的驅使她從不埋怨;對弟弟的照顧無微不至。我們可以從好幾次她用帶子將和服綁緊,看出小玄的堅毅與真實。一個家庭出現一位這麼強勢的女人,對其他人而言都是一種幸福。但問題是在強勢和弱勢之間的對比,不但無法用邏輯學的理論獲得平衡,正如一個人將頭放入冰箱;
再將腳放入火堆中是無法得到平均溫度的。繼母感受的壓力愈來愈深,她只有一再地驅使小玄,藉此讓自己獲得心靈的平安。而她的另一項護身符則是對天主的心靈奉獻;但就某個角度而言,其實是她逃避的藉口。繼母想盡辦法要密友田沼太太為小玄作媒,但小玄卻因不放心弟弟而拒絕了。有趣的是碧郎並不因為小玄的刻意照顧而走上正途;相反地,他在外闖的禍愈來愈多。雖然小玄依舊沒有怨言,但這突顯了一個事實──生命是個體的靈性成長,家庭雖然是個共同舞台,但各自帶業的生命,就像落地的種子一樣,會獨自發芽成長的。
「弟弟」就是建構在這樣的理念,在強弱的對映下,完全沒有真正善惡的分別;因為每件事的出發點都來自每個人的本性。在艱困的大環境中也許有許多窒礙難行的不快,但重點是每個人都是「好」人。
基於此,市川崑的赤子之心很快就在影片中讓每個觀眾強烈地感染到。正因為每個人都是好人,於是更能使人深深感受到生存的重要性。
生命的過程是奇妙而令人雀躍的。碧郎在知道自己不久於人世時,他要求姐姐穿新娘禮服讓他看,小玄沒有讓他失望。望著美麗的姐姐,碧郎更加體悟到生命的燦爛,而他臨終前的醒悟,其實都是來自他能為別人設想的善良。小玄請他吃冰淇淋,但碧郎沒有吃,因為他已經開始耽心用過的杯匙是否會傳染給他人。
這是人性本善的具體表現,而這樣的情境拓染,反而感動了繼母。繼母說她本來要引導碧郎上天堂;沒想到耶穌早一步引導了他。
本劇的宗教觀只是細枝末節,市川崑反而著力在描敘人性至善的議題。雖然碧郎依然無法留住年輕的生命,但這更加強了小玄的無怨無悔及堅毅的母性精神。
戰後的日本百廢待舉,許多導演的作品中很容易發現這樣的依賴與詮釋。其實不只日本人,很多人在百般挫敗之後,總有逃回母親子宮的慾望與企圖。但現實生活裡這是無法如願滿足的,唯有在電影中作強烈的影射與訴求。這種一再循環的母性主義不但能獲得片刻的心靈滿足,更是鬥爭中不可或缺的精神動力。
日本能在戰後快速興起,這種精神是一項重要的關鍵因素。而女主角岸惠子從此片後,一生中都是市川崑的合作對象;對一名導演而言,能在外表與內在詮釋出他心目中的母性精神,正如覓得千里馬般地令人雀躍。
「弟弟」從現在觀點而言,許多鏡頭略嫌緩慢而多餘,但其細膩部份則是令人激賞的,尤其是親人之間的互動,展現了喜怒哀樂而不著痕跡;不必大刀闊斧,卻切割了精緻的上等肉讓顧客品嚐。總之,「弟弟」一劇沒有激情,卻似一杯香醇美酒令人永遠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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