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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3月11日 星期二

遮蔽的天空(The Sheltering Sky)

導演:貝納多‧貝托魯奇(Bernardo Bertolucci)
原著:保羅‧鮑爾斯(Paul Bowles)
演員:黛博拉‧溫姬(Debra Winger)
   約翰馬可維奇(John Malkovich)
   提莫西‧史波(Timothy Spall)
   坎貝爾‧史考特(Campbell Scott)
美國 / 1990年 / 116分鐘
禮讚:'91年全球獎最佳電影配樂
結婚十年陷入婚姻危機的夫妻從紐約到北非撒哈拉旅遊,轉換時空,撥開遮蔽的雲霧,努力想修補關係 …

◎ 劇情簡介     

  結婚十年陷入婚姻危機的波特與妻子姬德,為了挽回婚姻,一起到北非的撒哈拉旅遊,而多金又帥氣的譚納也自願隨行。波特對譚納的如影隨行頗感不悅;而姬德雖然也顯得不自在,但隱約間卻也透露對譚納的好感。

  波特住進豪華大飯店後,獨自一人在街角抽菸,被一名掮客帶去帳篷內的妓院。而一直覬覦姬德的譚納一大早就邀姬德去逛街,姬德為了不讓譚納知道丈夫一夜未歸,遂故意弄亂床舖,但反而被正巧回來的波特誤解。

  三人欲往薄西福,正巧遇上寫旅遊文章的女人和她的胖兒子艾力。波特夫妻接受同車邀請,但姬德卻不忍讓譚納一人坐火車,遂由波特搭便車而她則與譚納同坐火車。譚納準備了許多香檳,或許是酒精的緣故,她竟與譚納發生關係。波特與姬德騎單車至原野的高處,望著無盡的視野,兩人情不自地作愛,但卻因心中的陰影而失敗了。

  三人繼續搭乘充滿蒼蠅的巴士到下一站莫可洛法。但譚納發覺湯中有象鼻蟲,遂提早先行到前一站,而波特此時也染上傷寒而不自知;隨著病情的加劇,連旅館都拒絕二人住宿時,姬德才感到事態嚴重。於是她花了一筆錢,僱了一輛卡車,將波特送到附近不遠的一座法軍軍營內。醫官雖接納二人, 但因醫葯缺乏,波特時好時壞,最後在一次沙漠風暴過後,終於離開人世。

  一時陷入困境的姬德只帶著一個皮箱,獨自一人偷偷離開了軍營,在沙漠中盲目走著,幸好遇上一隊駱駝商人,為首的商人收留了她,沿途給她食物,但卻也覬覦她的美色。終於回到商人的家,果然氣派非凡,而且也妻妾成群。商人為姬德洗腳,也解開了面罩,就在自然的情況下,姬德變成了商人的愛妾。

  其他的妻妾發現姬德是一名白種人,心存妒嫉,在等商人又外出之際,將姬德趕出家門。流落在街頭的姬德依然纏頭遮面,在極度飢餓下搶奪小販的食物而引起眾人圍剿。醒來後的姬德發現自己被收留在教會的醫院內,而美國大使館也派了女性官員將她安頓在豪華大飯店。舊地重遊的姬德獨自一人回到以前剛到的咖啡館,角落的那名老人還是冷峻地看著她,姬德突然有種再生的感覺,是那種對生命了然於胸的真悟。

◎ 賞析

  導過「末代皇帝(The Last Emperor)」、「偷香(Stealing Beauty)」、「巴黎最後的探戈(The Last Tango in Paris)」的貝納多‧貝托魯奇在遮蔽的天空這部影片中強烈地展現他慣常的主旨手法,在某一特定的歷史時空中追索人性真相以及生命的態度。「遮」片知道的人多,但評論甚少,原因是無法透視導演內心濃厚的生命關懷。

  生命關懷不必用大套的哲學理論來附和詮釋,這只會使得問題更加複雜。導演高明之處在於藉用波特與姬德的相愛太深而不自知,延續而出的迷失與徬徨,再配合北非撒哈拉的壯闊視覺,一點一滴地訴說了人如何在困境與迷失中,撥開遮蔽的雲霧,進而尋索到真相。

  保羅‧鮑爾斯(Paul Bowles)的小說原著「Too Far form Home」,將這個故事的時空背景設定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之以後,藉著「旅行者 」與「遊客」的區別與定義開始辯証生命的態度。人的一生有個最大的困惑就是無法証知人生的意義,因為這樣的迷惑,就會影響到存活的價值觀,從而反映在人的性格與行為上。

  也許我們可以對許多人訴苦或發表高論,但面對最親密的人卻反而有意無意地逃避;就算直接面對,許多預定的話語也在恍惚中隱藏不說。波特和姬德就是一個好的例子,彼此相愛至深而不自知,結婚十年或許是個關鍵,每日的相對與交心其實已經失去了彈性;雖然如此,這份深愛依然潛藏在彼此心中,只是一種刻意游離的自我掩蓋了這份不安。

  「夫妻」的名詞是一種宣告,意味著在這兩個字的環繞下建構了兩人的世界。但問題是夫妻世界是由兩個人的世界構成,為了融合的表相,彼此必須刻意地以中庸之道「一半還之天地,讓將一半人間」(李密菴的半半歌)的態度來面對。夫妻之間彼此隱忍某些不悅,正面而言謂之為體諒,另一層面解釋卻是逐漸忽略對方。這是一般人的通病,也是波特和姬德的問題所在。基於這樣的刻意忽視,問題雖然潛藏不見,但它會發酵到臨界點時爆發。

  波特和姬德的分房睡顯示二人早已意識到這層微妙的互動關係,因此才會決定從紐約到北非撒哈拉旅遊。轉換時空是努力想修補關係的行為,但兩人的內在情緒卻依然故我。於是波特在外嫖妓;姬德酒後與譚納有染,這使得稍見起色的關係又瀕臨破局。

  波特與姬德騎單車到一望無際的曠野上,在高點處兩人同時被這樣壯闊的景象震攝住了。在這種共鳴的基礎上,兩人情不自禁地作起愛來,但這種「復合」卻反而讓彼此猛然發現「夫妻」的侷促──彼此心中的遮蔽,雖然在大自然的壯闊中依然揮之不去。這種「自我意識」的束縛,其關鍵是無法認知自我,當然也是許多悲劇發生的主要原因。

  波特與姬德的另一項苦痛其實來自另一種逃避,追根究柢就是害怕失去對方。這點雖然矛盾,但正是人類思維複雜之處,這種苦痛的覺醒常因彼此的逃避而無法獲得答案,必須等到強烈的「撞擊」才能見到癥結。波特染上傷寒後,姬德才稱他為親愛的。這是一種愛的覺醒,但這一切都太慢了,波特在狂風沙過後去逝了,姬德才發現波特對她而言是多麼重要,而她也是如此地愛著他。

  「死亡」如當頭棒喝,使得姬德了解愛的真相。為了表示她對波特的愛,她為自己舉行了「陪葬」,一個人走入分辨不出方向的沙漠。只有一死才能再度感受到與波特對等的地位,這一點編導更技巧地將「死亡」轉化為一種心靈的放逐與試鍊,自我放逐似乎是姬德在心靈認知中唯一的出路了。

  姬德在沙漠中遇上駱駝商人,雖然生命獲得拯救,但心靈卻開始另一段的試鍊與救贖。她被命運擠壓到一個全然陌生的世界,這份不安更能彰顯她對波特的懷念與愛意。導演與攝影師以撒哈拉沙漠為背景,不僅展露了超人一等的視覺效果與大漠風光,從而詮釋了影片主題下人類生存的困境;也由此展現了本片的特殊風格。

  影片後半段的姬德在丈夫亡故後,幾乎是沒有語言的。正因為如此,姬德才更有機會用心去看;用心去聽;用心去觸摸;用心去咀嚼粗乾的飲食,當然也更用心去思考這一切的前因後果。

  當姬德因搶吃食物而犯眾怒後,反而有機會讓她回到熟知的世界中,而美國大使館的人安排她住宿的正是她與波特剛到時住的「豪華大飯店」。這一切的過程像走完一大圈後,終究必須回到原點;問題是相同的人卻有著完全不同的生命感悟。人生似乎也是如此,從生到死,有若一個大圓圈,沿途中有著太多的試鍊等著每個人去面對與體驗,這一點姬德確實做到了。

  姬德回到咖啡店,依然看到第一次看到的老先生。老先生的角色是旁觀者與敘述者,猶如上帝一般見証著這一切,這種「後設」的手法使得本片更添文學氣息。最後的獨白令人動容,特抄錄下來與讀者分享,但願你也會像我一樣感動而落淚:

  「因為我們不知道何時生命將盡,所以我們總以為生命是一個永不乾枯的井。有許多事一再發生,但真的,你記得了多少?童年某一個特別的午後,有的下午在你生命中如此重要,重要的是你回顧一生也忽略了不少。也許你記得不到五個,也許你記得更多。有幾次你仔細看過滿月上昇?也許二十次吧?然而現在一切都沒有止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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