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演:衣笠貞之助
演員:長谷川一夫、京町子
日本 / 1953年 / 86分鐘
禮讚:於1954年贏得坎城影展金棕櫚獎
盧卡諾影展金豹獎
奧斯卡金像獎最佳外語片、最佳服裝設計等國際影展大獎
主要講述平清盛在去嚴島時期,京都被反對派趁機發動襲擊佔領,大臣也被投入法性寺的山門地牢…
◎ 劇情簡介
日本平治元年的清盛王突然掀起戰亂,叛軍攻入皇宮內,危急之際,一名女子袈裟自願替代為替身,坐入皇室大轎,由武將盛遠護送。果不其然,在城外大轎遭受攻擊,盛遠奮力退敵,並救下昏迷的袈裟。盛遠用口含水救醒了袈裟,並驚為天人,只可惜盛遠的兄長信賴投靠叛軍,雙方雖有衝突,但信賴卻放過盛遠,但袈裟卻在混亂中失去蹤影。
隨後清盛又帶兵打敗信賴,於是清盛王朝又復興了。盛遠在祭拜陣亡的兄長時,意外在一座大門(地獄門)前見到了袈裟。但袈裟對盛遠的追求不但無動於衷也顯露些許無奈。
在論功行賞的宴會上,盛遠向清盛討賞,他什麼都不要,只要討在宮中服侍的袈裟,但卻遭眾人嘲笑。原來袈裟早有丈夫正是西門御書渡邊。雖然如此,並未改變盛遠對袈裟的執著,盛遠要求主上下一道命令即可,這引得清盛的兒子相當不悅。
宮廷內舉行賽馬,而盛遠與渡邊正好分在對立的立場。為了討袈裟歡心,盛遠拼足全力總算贏了渡邊。渡邊堅持騎士精神並不以為忤。但這反而助長了盛遠的氣焰。他心中自認唯有自己這種武將才配得上袈裟,但問題是袈裟不只一次向盛遠表白,自己是有丈夫的女人,希望盛遠別再來糾纏。
盛遠不肯放棄,隻身來到渡邊家中找袈裟,渡邊不在,袈裟不敢出來,騙說她到城外伯母家。盛遠匆匆趕去,但發現是袈裟欺騙他。盛遠不肯罷手,這回他脅迫伯母,要她通知袈裟說生病了,袈裟果然上當隻身前來,盛遠見了袈裟要她與他雙宿雙飛,否則將殺死伯母及渡邊。無奈的袈裟只好答應盛遠的第二個條件-殺死渡邊。
雙方約定當晚由盛遠潛入行兇。
袈裟藉故與渡邊暢飲並彈琴助興,然後要渡邊睡在她的臥室,自己則睡入渡邊臥室。果然盛遠半夜潛入,不由分說殺了袈裟。悔恨不已的盛遠這才發覺自己的虛浪與愚蠢,在渡邊拒絕殺他後,盛遠決定出家,並要渡邊一年後在地獄門見面,果然在約定的時刻見一僧人緩緩走來。
二、分析
地獄門是日本名導演衣笠貞之助享譽國際影壇之作。曾在一九五四年奪得奧斯卡最佳外語片 ; 也贏得法國坎城影展的大獎。
地獄門的原著為菊池寬,在台灣認識菊池寬的人還比較多,他的小說與芥川龍之介一樣都是在追索人性的矛盾與複雜的心思對待。「地獄門」的場景是古代建築的大木門,在戰國時代的紛亂社會,斬首幾乎是天天上演的戲碼,,而木門前就是斬首的絕佳地點。也因為它跟死亡有著這麼一層關係,因此這個人來人往的地方就被稱為「地獄門」了。
這種理念與芥川的小說「羅生門」如出一轍,只是芥川描述的是饑荒下慘絕人寰的人性鬥爭,而地獄門則在生死的議題中注入了解脫的原素。
盛遠這個角色是個武將。除了日本武士道精神,也夾雜了儒家思考。因此當他的兄長反叛主上時,他不但護送皇族大轎奮勇退敵,在兵變失敗後兄長被殺,雖然傷心前往祭拜,但卻也不忘責備兄長的莽撞,這份心意與認知,絕對來自儒家的君臣思惟。
但當盛遠向主上要求袈裟為妻而又得知她是有夫之婦時,依然執著己見。從愛情的角度而言,盛遠的專執是令人欽佩的,問題是仗勢武將身分而欲強佔之,這就與儒家思想背道而馳,而摻雜了日本武士道的浪人精神。
以前的日本武士決鬥後,死者一方的妻子兒女以及財產全歸於勝利者。名著「宮本武藏」中宮本的父親正是被決鬥者所殺,而宮本武藏從小是被仇人養大的。我們在這部地獄門中的盛遠隱約見到了這方面的狂妄失倫。
事實上盛遠這個角色在電影中與袈裟的角色都是略顯曖昧不明的。盛達護送的女人是袈裟,對袈裟而言有救命之恩,她對盛遠的態度始終是排斥的,問題是袈裟對丈夫渡邊的愛又有多少?導演在面對一部心性複雜的小說時,無法兼顧首尾之際,連帶地忽略了這三角關係的呈現。如果她與丈夫的情能再被放大,這正好說明了她拒絕盛遠這個痴情漢的真正理由,但顯然在這個議題的設定上略顯薄弱而喪失小說原有的力道。
盛遠與袈裟的角色互動,為的是凸顯最後一場戲,由袈裟替代渡邊而被刺身亡,萬般無奈似乎是古時候日本女性的傳統性格與命運,似乎也只有如此才能挽救丈夫與伯母的生命。這一點東西方的處世哲學概念完全相反,「湯姆瓊斯」是英國古典小說,但兩個男人的決鬥雖是西方生命觀點的認知,但卻也給予觀眾另外一種的思惟。
袈裟的抉擇固然與地獄門的主旨相連貫,也透發出東方女性的委婉哀怨。照理說妻子被殺,渡邊必然反擊報復,但渡邊卻以儒家的「寬恕」作對應。這種反應加諸在行兇者身上,猶如千斤之墜罩頭頂
; 更像當頭棒喝敲醒了執著的盛遠。在發現一切作為全化為東流水之後,盛遠選擇了出家。
在大木門的場景中,始終有位和尚靜坐在其中。這是相當意象的表現。地獄門是處斬之所,也是生死交關的所在,和尚自然就是接引之人。而不只一次出
現的木門彩繪,像在大火中的修羅苦難,其實正好道盡人生百態的喜怒哀樂,全都無法脫離苦海。
想想平治之亂的來龍去脈,勝利與失敗的雙方究竟得到或失去什麼?而夾雜在其中的百姓又是何等無奈?但這些我們暫且不究,我們要追問的是這些紛亂的底蘊真正的真相才是地獄門這篇故事重要的訊息。
渡邊這個角色的連貫性也略有落差。當主上清盛欲逃離叛軍追殺時,徵求一名自願冒充者,而架裟居於何種心態毛遂自薦?當時丈夫渡邊在何處?若是在場他會答應妻子去冒險嗎?最重要的是渡邊在事後也未曾就妻子冒險之事提出關懷與憐惜,似乎妻子的出生入死,完全與他無關。從這點而言,我們似乎可以判斷袈裟與丈夫之間似乎潛存著不為人知的秘密。
更糟糕的是袈裟備酒彈琴,渡邊卻全無警覺?這一點身為一名武士是不可原諒的,而渡邊與盛遠兩人的比較,像極了陰陽互動。積極霸氣的盛遠咄咄逼人;而渡邊似乎是無欲也不剛。從三人的行為判斷,渡邊似乎有其難言之隱,事實上這也是導致悲劇發生最大的原因。
以五十年前的製作水平而論,地獄門的成就是值得誇示的。不管服裝考究,運鏡剪接都有相當不錯的成績。在一九五三年奧斯卡外語片從缺後,「地」片能勇奪最佳殊榮,當然有其傑出的創意。只是觀賞本片可得先了解日本戰國時代的歷史,將會有助於了解劇中的前因後果。
盛遠最後選擇出家,這個決定與大木門前那個和尚的象徵是緊密而呼應的。或許我們可以解釋和尚早先的出現是編導在本劇中一種超然的心靈指引,出家若非避世而是了悟的行徑,將會是在全面否定中給予的肯定。人生有許多難解的糾葛,也許一時之間找不到答案,但若能以超脫靜觀的態度面對,一切將會迎刃而解。事實上我認為最後出家的這個意念,絕對是創作者的潛在思惟,最起碼這種形而上的動機與能量,一直是支持著創作者的藝術呈現。
地獄門,其實是一扇解脫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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