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引用導讀,但請註明出處(https://yheromovie.blogspot.com)。願一份心意能對你有所助益。】

2010年7月9日 星期五

鰻魚(うなぎ)(The Eel)

導演:今村昌平(Shohei Imamura)
演員:役所廣司(Koji Yakusho) 
   清水美砂(Misa Shimizu)
日本 / 1997年 / 117分鐘
禮讚:威尼斯影展金獅獎
   法國夏納電影節金棕櫚獎
看似平淡無奇的故事,卻給了一個人震驚的開頭。因妻子有了姦情,山下冷靜地回家將妻子殺死。正因為愛她所以殺她…

◎ 劇情簡介     

  在公司上班的山下拓郎這一日提早回家,因為他接到一封告密信,謂其妻美至子每星期利用他去釣魚時與情人在家約會。山下接過了妻子為他準備的便當,準時出發,但夜晚卻又潛回住所,果然看見妻子與一男子在家中作愛。山下至廚房取了一把刀,衝入殺了妻子,然後平靜地向警方投案。

  八年後山下被假釋出獄了。保釋官是一名住持,他依山下在獄中學會理髮的技術,替他在河邊找到一家廢棄的理髮廳,在眾人協助下又開始營業了。漁夫高田介紹山下去河邊找鰻魚的飼料,卻意外發現一名吃安眠藥自殺的女子服部圭子。所幸圭子被救活了,住持夫人美佐子介紹圭子到理髮廳工作,但隨著時間一久,村人漸漸說起兩人的閒話。這一日圭子打電話請垃圾車來載垃圾,山下卻發現其中一名高崎正是以前的獄友。

  圭子不畏人言,反而主動提出搬至理髮廳居住的要求。圭子知道山下與高田晚上會去捕鰻魚,總是作好便當等在橋上,但山下卻不停船更不願接受便當。而在理髮廳生意愈來愈好時,圭子的男朋友堂島英二找上門來。原來已經三十四歲的圭子交了堂島後才發現堂島覬覦她母親的錢,而有精神病並已住在醫院的母親更被堂島騙走三千萬並開了堂島金融公司。

  圭子堅持不回去,但卻發現自己已有四個月身孕。而高崎不但想染指圭子,更恐嚇山下,因他已假釋三年卻自覺沒有山下有女人愛的幸運。圭子原本欲墮胎,但醫生堅持不肯,於是她有了決定,回去東京先接走母親預備送她回秋田老家,而她利用堂島不在,將母親的存摺與印章帶走。

  圭子將存摺寄在住持寺中,果然堂島帶著打手趕來理髮廳。住持知道消息後與圭子及美佐子急急趕去,雙方衝突立起,山下因假釋關係一直不敢動手,但當堂島毆打圭子時,山下再也按捺不住,以剃刀劃破堂島的臉頰。警方趕到制止,也發現圭子母親並未蓋章,故三千萬依然是圭子所有,但山下再度入獄,因住持有利的證詞,山下將只服刑一年,圭子表示她將會等他回來……。

二 劇情分析

  以「楢山節考」名震世界影壇的日本導演今村昌平,在一九九七年再度以「鰻魚」拿下坎城影展金棕櫚獎最佳影片。

  看似平淡無奇的故事,卻給了一個人震驚的開頭。因妻子有了姦情,山下冷靜地回家將妻子殺死。正因為愛她所以殺她,這樣的想法當然令人迷惑,但這絕對不能用陰陽二分法來歸納,因為感情所延展的心性表現,不但是多向複雜,其實連當事人也難以說明白的。

  面對兩性的情感,山下有著許多難言之隱。整晚到海邊釣魚到天亮正是一種訊息。或許藉著釣魚在逃避什麼吧?山下至最終依然承認是愛著妻子,但必須以極致的手段來解決,固然是妻子的紅杏出牆,而更多的因素應該是以刀子的進出行為替代無能的一種宣洩。所以兇案發生後,山下反而像是剛完成一場性愛儀式般鬆了一口氣地走入警局投案。

  更正確地說是山下的自我封閉是一項有計劃的行為。當他漸漸發現無法面對妻子之際,只有選擇不再面對這個世界,監獄內應該是個理想的地點。山下不但藉著法律禁錮了自己的軀體;甚至也關閉了自己的靈魂,而在獄中養在水池的鰻魚正是心靈轉移的象徵。

  鰻魚在映象的感覺中是男性生殖器的象微,這在劇情的發展中當然有著極其重要的類比性。山下習慣與鰻魚交談是一種強迫自己意志力轉移的表現,藉著鰻魚的身軀,山下絕對有著符號交錯的慰藉與靈悟。

  在獄中水池養育鰻魚當然也是一種桎梏,就算山下被保釋出獄,依然得把牠養在魚缸中。好幾次導演將魚缸放大而使得掉入魚缸中的山下猶如掉入深海中,這雖是潛意識或夢境,但卻是山下的惶恐與不安。在獄中學習理髮的技術,這也是一種象徵。不斷生長的頭髮恰如源源不斷的妄念紛飛,所謂剪不斷理還亂,山下的心中秘密其實連他自己也無從分析解釋,但理髮這份工作起碼就是一項具體的「修鍊」。

  「鰻魚」是根據日本「太宰治」文學首獎──吉村昭「黑暗中曙光」改編而成。山下的心路歷程在小說中有極重的描述,而轉換成電影自然會喪失某些意識流的精神與風格呈現,但就映象觀點而言,今村昌平的運鏡看似平淡,但卻是捨棄過去刻意的痕跡,使得調性節奏呈現近乎乾淨的潔僻,也因為如此,在若有若無中,觀眾在情節中探索就會發現雖然好像有著太多的線索,但卻又在搜索後發現徒勞無功。然而這並非是因果無法聯結的缺失,而是劇情開始與觀眾的期待開始有了明確的互動。正確地說是觀眾在劇情有了強力凸顯就會在心靈有了失落與缺陷;反之在劇情緩平之際,觀眾反而會介入自己的見解。這是深刻了解人性的導演才能展現的智慧。

  鰻魚是一種謎樣的魚類,牠的性別常因環境的不同而改變。譬如說食物不足時,大部份鰻魚會變成公魚;反之食物充足時,大部份會變成母魚。以台灣河川為例,因河川環境極差,所以大部份是公魚。但不管公魚母魚,山下將牠養在魚缸就是一種病態的思惟,因此當圭子出現在他身邊並頻頻示愛時,山下始終像鰻魚一樣游不出魚缸。

  圭子與山下的妻子長相神似這是他不敢面對的原因;巧的是圭子表示關心體貼的方式竟然也是在他夜晚去捕鰻魚時送上便當。往事再度重演,難怪山下不敢承受。有人說東方人的生活方式是習慣於容忍對方,並且默默地承載另一半的缺失,如果雙方容忍不超過臨界點當然表面上會相安無事,但若超越了就難免會有問題。

  山下最大的問題是他面對的是沉溺愛慾的妻子;而圭子不也是如此嗎?導演特別拍了兩個女人的性愛場面,而山下卻始終與這些畫面無緣的。圭子與流氓堂島有了身孕,雖明知堂島覬覦母親的錢,依然無法自拔,若不是發覺事態嚴重,豈會到河邊自殺?而當她將注意力集中到山下的身上時,她開始有了新體認,但正確地說,這應該只是兩人真正的開始試鍊而已,但這一點導演給予了寬闊的空間來容納期許,而這一切都在那場爭執打鬥中擊碎魚缸後給了註腳。

  圭子願意等待再度入獄一年的山下,而這份等待就變成重要的意旨。正如那位年輕的飛碟迷正喜,他以理髮廳的旋轉標誌放在空地就「妄想」等飛碟?但從正喜的憨厚與認真的神情,似乎又無人會否定他的期待。不錯!正是這種堅毅的精神,再度將圭子與山下的游離心靈連結在一起,也許你會懷疑幽浮會不會來?但你卻找不到理由懷疑圭子期待山下的心意。

  不管如何的看待,導演最終的劇力依然引導我們回歸到「人」的互動與關懷。不管河床的夕陽或痴等的外星人,甚至是那條回歸河流的鰻魚,這些都僅是人內心的一種轉移與影射,最終還是得在人性的天秤來作衡量與對待的。

  「鰻魚」在平淡中釋放出沉重的人性重搥,從而將一面鏡子攤開在每個人面前。當你看清自我之際,自然不會再有想像告密信的出現。當假以時日再回頭環顧,心中石塊早已在千里之遠矣。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