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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7月9日 星期五

迷霧(ミスティ) ( Misty)

導演:三枝 健起 (Kenki Saegusa)
演員:天海 佑希 (Yuki Amami)
   金城武 (Takeshi Kaneshiro)
   豐川 悅司(Toyakawa Etsushi)
日本 / 1996年 / 99分鐘 / 限制級
一女二男之間,如狂瀾般的愛情、欲望;如火焰般的真實、謊言,如夢幻般的迷霧和感官接觸。究竟誰的說辭才是真的?…

◎ 劇情簡介     

  真砂小時候就跟母親學舞。一個夜晚一名右手背面有紅色蜥蜴刺青的幪面人侵入殺了母親,而真砂也背後偷襲幪面人落水而沉入湖中。

  長大後的真砂認識了武士武弘,在武弘帶她回家成親的路上,遭受被通緝的盜賊多襄丸的攻擊,而最終的結局是武弘身中武士長刀跪坐地上而亡。

  真砂逃到一間佛寺內向女尼泣訴︰多襄丸搶了她的鏡子而與武弘起了爭執,兩人決鬥後,武弘輸了並且被綁在樹下,而多襄丸當著武弘的面強暴了她。多襄丸離去後,真砂為武弘解開繩索,武弘與真砂相約互刺對方自殺,但武弘卻在緊要關頭放過真砂而以長刀刺中自己而亡。

  被抓到的多襄丸也招供說武弘是他殺的。他贏了武弘後將他綁在樹下,但女人被強暴時是透發滿足的。事後真砂要多襄丸與武弘決鬥,因為必須要有一人死亡才能免除她的屈辱。果然多襄丸殺了武弘,但他也立刻湧起拋棄她的念頭揚長而去。

  追捕多襄丸的一羣捕快也找到了一名小流浪漢蚯蚓,蚯蚓說他見到臨死前的武弘說出可怕的遭遇。武弘說他很訝異真砂沒有掙扎,為了救他竟自動躺在地上。武弘說他違背了真砂要他閉上雙眼的承諾,卻見到真砂是一種滿足的神情,武弘說他見到的景象像地獄般可怕。多襄丸離去後,武弘向真砂道歉,因他身為男人而無法保護她。真砂說如果選擇忘了,那就一起好好活著,要不兩人就一起死,於是武弘選擇以長刀自殺。

  捕快們帶著多襄丸和真砂欲回衙門,半路上因聽各人各說各的,於是打起賭來。此時眾人發現一個盲點,因蚯蚓發現多襄丸的斷手,於是責問多襄丸,多襄丸堅持自己的說法,但卻對斷手無法自圓其說。真砂此時突然翻供,謂武弘在臨死之前奮力一擊才砍斷了多襄丸的手。但多襄丸卻憤怒地以斷手毆打真砂。眾捕快認為真相大白遂將多襄丸押回。事實上蚯蚓見到的真相是武弘叫真砂快走,但真砂發現多襄丸的手背纏繞紅布,竟主動獻吻,真砂在多襄丸離去後解開武弘的繩索,卻因武弘的憤怒與嫉妒而失手殺了他。真砂像當年母親慘死而哀鳴,河邊的多襄丸聽到後,愧疚難過地斬斷自己的右臂…。

◎ 劇情分析

  以芥川龍之介的小說「竹籔中」所改編的「羅生門」,曾使得黑澤明一躍成為國際大導演。事實上黑澤明是取自芥川的另一篇作品「羅生門」為名;「竹籔中」為實而成功地改編了這兩篇小說,並使得「羅生門」變成是世界對真相陷入膠著的狀況時的共通語言。

  「迷霧」也是改編自芥川的「竹籔中」,相隔近五十年的作品,在改編技巧與詮釋的觀點中自然會有極大的差異。單就改編這個議題而言,「迷霧」從真砂這個角色賦予前因與後果,這是改編做品中相當重要的觀念。

  一篇完整的小說其實已具備了應有的結構體,如果只是順著小說結構推演,其結果絕對無法超越原著而令人滿意的。而改編作品的幅度當然見仁見智,但改編者給予一種全心的詮釋那是必然的。

  迷霧創造了真砂小時後與母親學舞這段時空,透過鏡子,真砂似乎特別喜歡鏡子的虛幻世界。但從另一個觀點而言,也許真實的世界是虛幻,而鏡中的世界才是真確的,這一切當然必須能對鏡子以哲理的思考才能做出真相與解答。

  然而鏡子始終是真砂的魔咒,母親被幪面少年所殺;而她與武弘的命運卻也因為那面鏡子而陷入萬劫不復的地步。

  或許小時候就嚐盡了死亡的貼近,這使得真砂的性格始終是一種嘲弄與揶揄,她的潛在複雜心靈不時浮現在兩眼與神情之中,這使得她在迷離的對待中使人難以捉模,從而產生令人錯愕的美。她的笑是詭譎而多變,這是因為她從窮困而惡劣的環境中必須以變色龍的姿態去應對,才能苟延殘喘至今。

  遇上武士世家的武弘雖然是一次翻身的大好機會,但人性卻永遠無法用好與壞來嚴格二分。在河邊的戲謔,真砂有意無意地顯露這種潛意識的企求與慾望,只可惜武弘太過年輕,當然無法透析如此複雜的心性。

  日本的導演慣常使用的「母性主義」在這部電影中再次展露無遺。前面幾次的敘述都是多襄丸強暴了真砂,然而由武弘口中告訴蚯蚓的話語中,透漏了一點實情,那就是真砂全無抵抗而主動地躺在地上。在這個角度上,真砂確實地掌握了主控權,在這場強暴的戲中,真砂也是愉悅地享受魚水之歡,她要武弘閉上眼睛;但事實上她自己也違背了承諾,她張眼望著武弘,因為唯有此刻這樣「承納」才能展現母性的力量,而在母性的氛圍中,一切都將獲得暫時的穩定。

  蚯蚓心中的真相讓真砂變得更為主動起來。當她發現多襄丸手臂上的蜥蜴圖案時,立刻知道眼前這個人正是殺母仇人。但真砂並未魯莽地立刻為母報仇,因為這是相當不智的。真砂像一隻母螳螂愉悅地與仇人交歡,然後伺機像母螳螂一樣吃掉公螳螂來當作自己的養份。

  真砂一邊吻著多襄丸,也解開他手臂上的紅布;也了解了真相。她的眼神是交歡的愉悅中帶著詭異的警戒,而原本欲強暴真砂的多襄丸,此刻反而變得被動,甚至連神情也變得茫然詫異而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迷霧以唯美的鏡頭呈現了朦朧的氛圍,在強烈使用逆光的映照中,光影的立體呼應更加深角色的性格力量。刻意營造的舞台美學效果,自有令人著迷之處。武弘第一次由真砂口中所敘述的死亡,從樹上飄落的樹葉,變成一種哀嘆與難過,近乎詩意的光影配合,於是成就了另一番的映像美學。

  由多襄丸所敘述的強暴過程,導演以狂風吹起地上的落葉,有如成羣狂蜂飛過的樹葉,不僅柔化了殘酷的強暴戲,也為兩段異同的情節有了一種詮釋。

  而第三段由蚯蚓所敘述的過程,導演以逆光的手法再度呈現美學境界,也對蚯蚓口中真砂的內心世界有了更進一步的解釋。

  芥川的原著中極力在探索的當然是人類擅長的謊言。雖然人明知謊言是一種不好的行為,但在有意無意中,人往往無法脫離「謊言」的魔咒。有句話說得好︰「那裡有懦弱;那裡就有謊言。」芥川在作品中想傳達的主旨精神正是如此。

  相較於黑澤明的「羅生門」將謊言背後的真相放置在武士身上的刀劍之別;「迷霧」揭開謊言真相的則是多襄丸右手的斷臂。

  三枝健起對多襄丸與真砂的情慾與仇恨對立中,建構了屬於人性多層的網狀呈現。有時這樣的表現常令人無法在第一時間猜得透摸得清,但真正的人性往往如此,細細思索後就會發現,人有時對自己都難以猜測理解呢,遑論是面對週遭的陌生人呢!

  重新翻拍的電影作品必須在創作的立足點上具備極大的勇氣,因為若無法超越前面的作品,則一切的意義與動機都將付之東流。「迷霧」雖然無法在市場上獲得更大的迴響與共鳴,但就戲劇創作的立場來看,尤其在改編這個議題上,它可以算是一部成功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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