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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2月16日 星期六

瘟疫-拉斯馮提爾之歐洲三部曲(Epidemic)

導演:拉斯馮提爾(Lars von Trier)  
演員:
愛蘭.迪沃(Allan De Waal)
   奧爾.思斯特(Ole Emst)

丹麥 / 1987年 / 106分鐘 / 限制級
禮讚:榮獲世界各大驚奇影展最佳影片等多項提名
瘟疫這部電影,就某個層面來說,簡直就是拉斯馮提爾的自傳性電影,也是可直接透徹的瞭解拉斯馮提爾如何將他個人理論實踐於電影中的電影…

◎ 劇情簡介     

  編劇尼爾與導演拉斯合作一年多的劇本「條子與婊子」終於完成了,但就在列印之際發現電腦當機了,所有的檔案資料變成空白。而偏偏製作人卻在此時打電話表示欲來驗收成果。

  尼爾與拉斯想從頭寫起,卻發現不僅忘了開頭,甚至對這齣戲的重新編寫完全提不起勁,不得已兩人決定另起爐灶,並為新劇本打上「瘟疫」的片名。

  他們從圖書館的資料檔案中查到了歐洲在一三四八年曾發生鼠疫,而一名充滿理想的年輕醫生梅斯梅爾為了拯救全歐洲,遂離開安逸的生活條件投入調查瘟疫傳散的原因,而梅斯梅爾的同事與長官一直規勸他留下來,甚至以國王已要求醫生重組政權,並留下文化部長作為誘餌,但梅斯梅爾依然堅持離去。

  除了這些之外,尼爾與拉斯也到德國找靈感,他們決定在故事中讓梅斯梅爾離開的城市遭受焚毀,以增加戲劇效果;甚至買來三色牙膏用刀片切開,以探求擠出三色牙膏的真正理由。在往德國的途中,他們也決定讓劇中出現一名神學家以揶揄宗教並製造一點幽默。在德國他們拜訪了一名友人伍鐸,而伍鐸說出了他母親剛剛過世,在過世之前告訴他戰爭時因敵人用燐彈轟炸,導致醫院內許多人被活活燒死,沒燒死的也都跳入阿希納湖淹死。

  時間愈來愈緊迫,眼看製作人就快來了,但第四天時,尼爾卻突然去住院開刀,因他的腦有點問題,也切除了一顆小腫瘤。於是「腫瘤」這個議題與思想很快又在兩人腦海中拓染。而劇中的醫生們也為要不要以「圍城」的方式來對付瘟疫而爭論不休。

  終於第五天來臨,尼爾也提到他曾交過筆友,甚至有一名很年輕的女筆友隨家人到丹麥來旅遊,並邀他一起在咖啡廳見面,而這段情節正好與製作人凱斯來訪重疊,於是情節進入當晚的晚宴。而他們也決定讓梅斯梅爾成為這場大瘟疫中真正的帶原者。

  宴會中他們請來催眠者,被催眠的女孩竟在頸部長出腫瘤,她驚惶地叫著似乎無法從催眠中醒來,於是她拿起叉子往腫瘤刺去…。

◎ 劇情分析

  歐洲三部曲的第二部「瘟疫」是充滿實驗與嘲弄的前衛作品,雖然是影壇票房的大毒藥,但卻也提供了創作者與作品之間的互動過程,甚至進一步探索到思考的各種可能性與寬廣性。

  將已經完成的作品丟棄之後,要重新再作相同的思路創作,那幾乎是不可能的。這使我們深思一個問題:人的思考模式似乎永遠無法重疊的,也就是說上一個念頭與下一個念頭的目標雖是一樣,但過程卻不見得可以完全一致。這似乎說明了人類思考的可貴性。

  「組合」與「結構」也是一個不能與思想分離的議題。編劇與導演為了應付劇本消失的窘境,開始以念頭飄過的片段來組合,這樣拼湊的實驗中,必然能從中截取原本不相干的元素並加以重新放大,於是新的意義便突然產生了。就像化學實驗中,兩種元素放置在一起,便產生了一種新的物質或新元素。

  將主題界定在「瘟疫」便是一種反諷與揶揄,對丟失劇本的編導而言,這種大玩笑就像瘟疫無緣由地發生;也令人毫無招架之力。這個事件本身就有著令人發噱的荒謬性,雖然如此,這些難堪卻也不得不去面對,而人類思緒的潛力也就由此而產生了。

  更荒謬的是劇中劇的年輕醫生梅斯梅爾,他的理想與抱負顯得與眾不同,但他的堅持卻反而是災難的引領者,編導在這個面相上提出了嘲弄與自我批判,也使得世間法種種的不確定因素瞬間呈現。對與錯或善與惡原本都是一種對立,也因為這種分別使我們有了情緒與思惟的對待與分辨,而一切的煩惱也由此而展開。

  真實上人性的可貴與價值正好必須在這些試煉中提煉精純的意志,也就是說通過這份考驗,一切的過程縱然是困頓連連,但卻也能在最終的精神層次獲得加持。然而編導在這個層面上又給觀眾開了一個玩笑,在尾場以催眠為訴求的形式中出現了真幻的相融,當然也為這部影片提供了另類的呈現。

  真實的催眠並非只是噱頭,導演沉溺在這個主題的展現,自然有著想探求「夢境」的渴望,因為夢境對一般人而言都是神秘而遙遠的,然而人體的思緒在睡夢時產生的意識與人體分離的困惑無解,卻反而是創作者更多創作泉源的所在。拉斯.馮提爾樂此不疲,自然是在他年輕之際其實就已掌握或理解生命的某些規律。

  如果人一直在被催眠中而無法醒過來,那會是一個什麼樣的狀況與結局呢?事實上不用編導解釋,答案早就在你我之間呈現。人世間的互動不就是一場醒不過來的夢境嗎?金剛經云:「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這部經典以此四句偈作一總結,早已把這種人生的顛倒之心詮釋得淋漓盡致。

  然而拉斯志不在此,他著力在全面解構之後,期望再帶給觀眾另一番的建構。在故事的高潮點看似放了一個句點,但卻又打開了通往另一次元世界的窗口,於是乎觀眾在倍受困惑與驚悚的同時,再度讓思緒滑進另一個時光,正如生命的輪迴無休,其本質也一再地受到測試。

  五天之內如何完成一個劇本?在某種角度而言是可能的。(筆者就曾以三天的時間完成舞台劇本「四次元的劇本」於國家劇院實驗劇場演出。)但因拉斯是在完成一個劇本之後突然遭受「憑空消失」的打擊,一時之間無法接納,故最後五天的時間才完成十多張的稿紙。我們反觀這些稿內的事件其實都是單獨存在的,而拉斯也硬生生地將之併列入流程而形成一種新結構。也就是說單獨的事件若單獨存在也許不具備各種意義,但若是併列在一起就能發酵成為新的意義。

  瘟疫的主線人物是青年醫生梅斯梅爾,他堅決地離開醫院,其過程完全依仗編導的靈感,而這些靈感則全部來自人類的苦難經驗。戰爭的破壞可曾輸給一場瘟疫?人類自以為是的固執而造成的傷害不也是作如是觀?也許人類早就有了相當的智慧足以去應付這些災難,但我們應該清楚知道,每次災難的過程與模式是完全不同的,因此「經驗」法則也會因此而大打折扣。

  「拼湊」也許是雜亂無章的堆疊,但期間產生的意義卻在後現代的思惟觀中佔了重要的意象。拉斯這部作品看似雜亂艱辛難懂,但若能從拼貼的角度去看,自然就能領略他的創作企圖。當觀眾迷離在他的劇情中之際,不也是一種陷入催眠的意境?若能理解與了悟,自能識得拉斯的創作用意,自然也就能走出催眠的夢境了。

  也許我們早已習慣一種閱讀電影的習慣,因此對拉斯這般戲謔的實驗感到沮喪與不安,但我們應該以較活潑樂觀的態度去迎接任何的創作可能。用一種「寬容」的態度去面對藝術創作,它回報你的必然也是一種寬容。拉斯在學校剛畢業後以如此這般的強烈實驗風格,力排種種困難而拍出歐洲三部曲,這絕對是一種值得眾人敬仰的創作精神,也證明拉斯如今在世界影壇中發光發亮絕對並非浪得虛名。

  欣賞「瘟疫」必須平心靜氣,否則出了電影院心中也帶著瘟疫回家,那就不是原創者的本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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