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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12月6日 星期日

那年夏天,寧靜的海(あの夏、いちばん静かな海 / あのなつ、いちばんしずかなうみ)(A Scene At The Sea)

導演:北野.武(Takeshi Kitano)
演員:真木.藏人(Kuroudo Maki)
   河原.薩布(Sabu Kawahara)
日本 / 1991年 / 100分鐘 / 普通級
禮讚:橫濱影展最佳導演
   藍帶獎最佳影片
   電影旬報十大影片、觀眾票選最佳影片
夏天的海邊,一塊被丟棄的板子和一對沈默的情侶,男的想玩衝浪,女的就在海邊看著他…

◎ 劇情簡介     

  阿茂是天生的聽覺障礙者,他在一家清潔公司擔任收集垃圾的工作。有一天在海邊的路上看到一個斷一小截的滑板,阿茂把它撿回去,細心地用保麗龍修整補齊。

  阿茂的女朋友貴子也是聽障者,這一日阿茂興高采烈帶著貴子到海邊衝浪,但因技術欠佳,岸上許多好手發出嘲弄的聲音,但貴子依然充滿愛意的眼神望著阿茂,可惜上岸後滑板又斷裂了。

  阿茂決定存錢買個亮眼的滑板,原本有個老舊的便宜貨,但貴子搖頭不表贊同。最終在一家專賣滑板的店內買到一塊滑板,事實上老闆也覺得賣貴了,在漸漸發現阿茂鍥而不捨地鍛鍊後,主動地送他一件衝浪的緊身禦寒衣,阿茂似乎得到鼓勵,更加勤奮地練習,但也因為請假次數愈來愈多而受到上司的警告。好幾次都是同事去海邊把他架回來,於是阿茂只好穿著緊身衣隨車收垃圾。

  海邊一對去衝浪的男女,因女友常接近阿茂,這使得貴子相當吃味,兩人感情世界有了摩擦,所幸阿茂到貴子家中向她道歉才化解。

  老闆知道有衝浪大賽,要阿茂去參加,阿茂和貴子興沖沖前往,但到黃昏結束了,阿茂依然沒上去比賽,老闆訊問原因才知道阿茂和貴子聽不到廣播,就算叫到他的名字,阿茂也不知道。老闆為此而責怪原先在岸上嘲弄阿茂的那群年輕人。回程時,老闆夫妻特別載阿茂與貴子回去,阿茂說不出感激,只能點滴在心頭。

  爾後在海邊練習時,老闆總會刻意地指出阿茂的缺點,也因為這樣,阿茂進步愈神速了。

  終於又有一次更大的比賽,這一回同事不忍掃他的興遂一肩扛起工作,讓阿茂去參加。第一輪的初賽,老闆告訴阿茂他晉級了,而最後的決賽是由一名叫千葉一幸的人得到,阿茂也得到了一個小獎杯。所有得獎的人都留下在海邊合照,而老闆娘特別為阿茂和貴子合拍一張。同事握著阿茂帶回的獎座都替他高興。

  但有一天阿茂又獨自到海邊衝浪,但這回再也沒回來,貴子傷痛地將兩人合照貼在衝浪板上,然後望著衝浪板飄向無邊的大海。

◎ 劇情分析

  相對於北野武作品給人的印象,「那」片不僅他未曾演出,也是最平實而無暴力的清新電影,有人形容本片是北野武所有作品最「乾淨」的,其實並不過份。

  精簡的台詞雖是呼應了男女主角聽障的無聲世界,但採取極端寫實的情境,幾乎搜尋不到「演戲」的因子,這種戲劇結構有時被稱為「反敘述結構」。正因為太過寫實,一些刻意的凝聚便被割捨與放棄,而對白的精簡,更需要導演用心的排列才能彰顯戲劇的意圖。

  海,是壯闊而渾厚的,站在海邊不必說話,卻能感受大海的吶喊。試著將耳朵摀住並站在海邊,波濤洶湧的大浪是否帶給你什麼訊息?是怒吼?還是價天震響的音頻?但會不會有另一種看法呢?對阿茂而言,「寧靜」是恰如其分的解釋的。「無聲」的世界其實包含更多的力量,這使得阿茂在發現那塊毀損的衝浪板後,立刻將心靈與大海緊密結合。

  以殘缺的衝浪板勇敢地踏出第一步,未來是令人難以預料的,但若無這份抉擇,阿茂永遠將活在「無聲」的世界。而在大海上,他感受著海浪逼壓而來的衝擊,然而在躍上滑板與強浪的挑戰,處處讓他「聽」到寧靜背後深沉的吶喊。

  踏上衝浪板,必須突破的當然不只是迎面而來的大浪,在駕馭著狂捲而來的浪濤時,阿茂必然強烈地感受到大海真正的生命所在。這也是為什麼當他開始衝浪後便無法停下來。彷彿有一道魔咒逼催著他,也可以說從那一刻起,衝浪就變成阿茂生命的所有。

  然而阿茂與貴子卻展現了一段令人驚嘆的感情世界,顯然的,這個世界的周遭似乎將他們刻意遺漏了,阿茂拿衝浪板被司機拒絕上車後,貴子一時不知如何應對,她隨公車不斷地前行,直到一個站牌後急急下車,於是她往回跑,直到遇上扛著衝浪板趕過來的阿茂,然後貴子再返身陪阿茂繼續前行,兩人心滿意足地併肩而行。唯有在彼此的身邊,這個世界便已俱足,令人感動的是,阿茂與貴子從不曾有過埋怨與不滿,也許「無聲」的世界反而讓他們更有機會去感受到一般人不容易感受到的吧?!

  導演在氛圍中安排了幾對有趣的人物,一名常跌倒的男友,其女友不時有意無意坐到阿茂身邊,這引發了貴子的誤會與嫉妒,最終阿茂到她家前道歉的戲,連一句台詞也沒有,但卻讓人會心一笑。而另一對難兄難弟,他們從嘲弄衝浪,最終加入並參與比賽,雖然他們連報名都不曾報名,但這是與阿茂這一條線的併行,是強而有力的類比法,其他那一群衝浪男女亦復如是,看似沒有交集,但都有其在戲劇呈現上的功用的。

  阿茂的同事看似粗鄙不堪,但卻是性情中人,阿茂上班時因為練習衝浪而脫節,但同事卻努力罩他,最後參加比賽時,更毫不猶豫一人扛下工作重責,最後阿茂帶回一個小獎座,同事沒說話,但卻欣喜地把玩著那座獎座,這是北野武最擅長處理的人物個性,複雜的情緒總會以一種事件或物品而重新整理詮釋,於是人性在瞬間便被炊蒸成簡單的會心一笑。

  阿茂最終消失在大海上,漂回岸上的只有那塊滑片,這是一種宿命嗎?北野武似乎不願意放置那麼沉重的議題,因為他想說的只有一對男女喜歡上衝浪,如此而已,一個最精簡的故事,卻讓人感受最為深刻,猶如以「沉默」來回答有時會是強力的辯解。

  阿茂的結局其實連一個「死」都很難契入,剩下的就只有現象了。是的!每個觀眾都參與了這段過程,從片頭至結局似乎什麼事都不曾發生,但卻有一顆沉重的大石壓迫在心頭。對阿茂而言,這樣的結局也許是最恰當的,曾經在心靈世界開過的一扇門,那就是永恆之門,在尋得正確的認知後,阿茂絕對是義無反顧的。

  北野武在九二年以獨特的映像手法敘述了一段令人耳目一新的故事,說是「故事」未免太過沉重,因為阿茂與貴子就像你我熟悉的鄰居小孩,他們不知何時長大了,也開始有了自己的看法與見解;當然也有了自己的喜好與追求。於是他們付之行動,從跌跌撞撞中慢慢站起並釐清方向,至於後續反而是多餘的,畢竟一個人的生命過程會有更多的面向與變化的。

  台灣的許多導演在九o年代初期,受到北野武的影響甚大,某種角度而言,日本這名怪才的手法是相當令人耳目一新的,其後多少也影響了台灣的創作者。北野武的下一部影片「變奏曲」雖然又回復到他最擅長的黑社會寫實,但全景拉到琉球拍攝,一覽無際的海洋景觀,多少可看得出有這部影片的相同線索。

  「那」片的結構幾乎刪除了事件,對導演與編劇而言,這是相當大的挑戰,但北野武不疾不徐娓娓道來的手法,紮實地詮釋了映像的另一個空間,也成功地向世人証明北野武的與眾不同。

  海,永遠是海,但也因為有像阿茂這樣的人共同去參與海的共鳴,於是海就變得更出色了。每一年的夏天都永遠令人懷念,而大海其實永遠不是寧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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