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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12月6日 星期日

東京物語(とうきょうものがたり)(Tokyo Story)

導演:小津安二郎(Yasujiro Ozu)
演員:笠智眾(Chishu Ryu)
   原節子(Setsuko Hara)
日本 / 1953年 / 110分鐘 / 限制級
禮讚:家庭情節劇影片的經典作品 
   入選日本名片200部
故事講述了住在鄉間的兩位老人到東京探望兒女,卻因為兩代人有了難以逾越的 ...

◎ 劇情簡介     

  日本戰後不久,住在廣島尾道鄉間的一對老夫妻決定坐車到東京探望已經結婚的兒女。最小的女兒深田在小學當老師無法同行,但以電話聯繫後,兒女們順利地到車站接回老夫妻。

  大兒子幸一雖然是醫生,但卻無法在東京市區與人競爭,只能窩在郊區小房子內當出診的醫師,老夫妻住的房間還是孫子讓出來唸書的地方呢!女兒志子嫁給志乃,開了一家美容院,而二媳婦紀子雖然丈夫緒二在戰爭期間身亡,但依然來探視老夫妻。

  第一個假日幸一原本要帶大家出遊,但因鄰居有小孩生病需要幸一出診,於是出遊的計劃泡湯了,反而是奶奶帶著小孫子在附近玩,老奶奶不禁感嘆等孫子長大也像父親一樣當醫生,她恐怕都已不在了。

  志子因美容院生意忙,故打電話託紀子代勞。紀子在貿易公司上班,向公司請了假,帶公公婆婆遊皇宮及東京市區,老夫妻相當感激,但紀子也不能一直請假,於是老夫妻又只能待在家裡了。

  志子與幸一商量將二老送至熱海度假旅館,算是盡一點心意,但旅館中喧嘩不已,老夫妻又無親人相陪,似乎也只能躺在旅館睡覺了。於是老夫妻提前從熱海回女兒家中,志子因美容院有講習活動不能接待老夫妻,兩老尷尬不已,只好謊稱有過去老鄰居會接待,兩人落寞地坐在公園無言相對,但他們心中明白,兩人在東京並不是受歡迎的客人。於是老人去找老鄰居服部與沼田;而奶奶則睡在紀子的家中。老人與鄰居的談話中不免透露對兒子的失望,沒想到其他二人也都有類似的感嘆。夜深時老人無路可去只好帶著酒醉的沼田回志子家,這令志子和丈夫相當生氣,但卻也無奈接納。

  終於二老回老家了,中途在大阪與小兒子敬三會合,但回到老家後不久奶奶就生病,在發出電報後,連最近的敬三都來不及趕回時就亡故了。喪禮在哀傷中舉行,當一切妥善後,每個人都藉各種理由提早離開,反而是紀子留得最久,雖然如此紀子還是不得不離開,獨留孤單寂寞的老人。

◎ 劇情分析

  在傳統的觀念中,養兒防老是一般的認知,在世代交替中期望下一輩能夠出人頭地,絕對是一般為人父母的期許,但在進入工業時代中,整體的觀念起了極大的轉變,也使得原本的預期與事實有了落差。這個問題大部份被歸納在「家醜不可外揚」的對待中,故一般的表相批判也都輕描淡寫一筆略過,畢竟表相的和諧永遠是整體社會的共同認知。

  小津安二郎是全世界最擅長處理家庭倫常的導演,他慣常以細膩的手法精準地呈現家庭中常被人忽略的關係對待。早已習慣的必然從他客觀的鏡頭中,讓人更能輕易地直入人性的深層對待,「客氣」是小津特有的手法,也因為他在劇情中對演員客氣、對情節客氣、對一切都是包容,於是在慢條斯理中觀眾很快就理出一條嶄新的認知之路,連帶地原本忽略的人情對待便出現更多的議題與辯證了。

  戰後的日本其實與戰後的台灣有著某種程度的類同,台灣的年輕人紛紛到台北謀生活;日本的年輕人則湧入東京求發展。而住在鄉下的父母則只能抱著無限的希望苦守家鄉,如果有機會能到都會中與子女相會,自然會是一件令人期待而愉悅的事。台灣如此;日本亦復如是。

  老夫妻的大兒子在東京當醫生,就字面上來看這是何等風光之事,老夫妻自然也作如是觀,只是真正到了東京才知道大兒子只在郊區作街坊的醫生,並非是在市區的大醫院。這可能與大兒子的保守心態有關,導演並未曾在這個角度給予探索的空間,反而是以父母略顯失望卻又自我安慰的語氣中透發一點訊息。事實上每位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兒子能夠出人頭地,這種願望期許是永無止境的。

  老人與過去鄉間的鄰居敘舊喝酒時,三人不約而同都以當父親的角度對自己的兒子表示失望,但除了感嘆之外卻永遠無法苛責。因為這是一份真摯的倫常真情呀!

  老夫妻從廣島的鄉間來到大都會,也帶來了農業社會時代的情誼,但這種禮節卻不適用在繁忙的都會中。雖然都會生活忙碌而節奏快,但若是真正用心還是可以讓事情更趨圓滿的。女兒志子的自私自利真是入木三分,就連好一點的甜食也捨不得讓父母品嚐,就這個角度來看不難發現一切讓人困頓之所在,其實都必須追索到人的心態問題。但很奇怪的是,很多人明明知道問題之所在,但事到臨頭,卻選擇了回歸「本性」的抉擇。

  真的是「本性」嗎?其實已經既定成形的個性若非從領悟中對照缺失,否則是很難改變的。人到底要以何種的計較才能真正安頓自己的心靈?這個答案也許永遠找不到;但也可能在當下就不顯自明了。

  大兒子的個性相當溫和,他曾有心要帶父母與家人到東京市區遊覽,但因鄰居有人臨時求診而放棄。這個決定絕對不是針對遠來的父母,他兩個小孩不斷地抗議,不就突顯了幸一過去常常要帶孩子出遊而臨時變卦。畢竟小醫生還是得以病患為前提。在早期台北的許多醫生在閒暇時還會騎腳踏車挨家挨戶探視病患呢!小津描寫的幸一這個醫生角色,其實在台灣也有許多相同的例子。

  幸一的妻子似乎被忽略了,她是賢妻良母,但也不敢拂逆丈夫的叮嚀,忽略她或許才能突顯紀子的情節吧!紀子的丈夫緒二在二次大戰中身亡,但並不因為如此紀子便與老夫妻疏遠,反倒是在親人忙碌而無法陪老夫妻出遊時,紀子無怨無悔地請假相陪。認真地檢討,老夫妻唯一在東京的遊覽行程就是紀子安排的。

  紀子的識大體與善解人意或許與本性有關係,但在老婦人的喪禮中,紀子卻也中肯地點出人際之間的無奈。志子在母親過世後立刻要小妹將母親遺留的麻紗和服送給她,然後在喪禮大致就緒後就急急趕回東京;幸一亦以醫務繁忙而提早離開,只有紀子留得最久,小妹不免感嘆萬分也提出了批判,但紀子卻在這個關口要小妹體諒每一個人,紀子說如果她也是有一個家庭,說不定她的作為也會跟所有的人一樣的。

  紀子的話是何等客觀而明澈,像當頭棒喝地點出問題的癥結。但我們不禁要問,為何在組成另一個家庭之後,便會有意無意地與上一代的家庭疏離呢?如果這是一種必然的變數,那我們該不該停下步來重新面對並思索這個問題呢?

  或許這也是一個永遠找不到答案的問題。聰明如小津者,他當然只提供了現象,答案對於他而言並非他願意去碰觸的。

  喪禮中只有紀子沒帶喪服,這是因為她純粹從探病關懷的角度來到鄉下;反觀幸一與志子早就備妥了喪服,而在喪禮之後志子在言談中將一切對母親的好全攬在自己身上。在我們四周似乎可看見類似的人,可是我們依然跟小津安二郎一樣,無力也無法去指責像志子這樣的女兒。或許也因為在電影的虛擬映照了現實的景況,不禁讓我們更加佩服起小津安二郎了。

  淡然而優雅人際互動,讓我們嗅到了一股台灣早已喪失的人性關懷,是世代的變化或者人的心境認知早非當初的純樸?懷念故往固然也是一番激勵;但卻也不能忽略目光往前的契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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