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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9月21日 星期二

中產階級拘謹的魅力(The Discreet Charm of The Bourgeoisie)

導演:路易斯.布纽爾(Luis Bunuel)
演員:菲緬多.李(Feman Rey)
法國 / 1972年 / 102分鐘 / 輔導級
禮讚:榮獲1973奧斯卡最佳外語片
   1973法國影評人協會最佳影片
   1973美國影評人協會最佳影片、導演
   1973金球獎最佳外語片提名
   1974英國金像獎最佳女主角、劇本
片中打扮入時的人永遠無法依願吃到晚餐…

◎ 劇情簡介     

  哈法艾是米宏達共和國駐法國的大使,他與馮斯瓦以及馮斯瓦的妻子席夢一起由司機開車去赴翁希夫婦的晚宴,席夢出門都帶著喜歡喝酒的妹妹弗蘿紅一起出席,這一回當然也沒有例外。

  只是他們進入翁希的豪宅內,似乎看不出有要宴客的跡象,翁希的妻子愛麗絲下來接待他們,但卻表示宴客的日子不是今晚而是明晚。

  於是在馮斯瓦的建議下,也順便邀請了愛麗絲,一行人到達一家他熟悉而且品味極佳的餐廳。只是來應門的人似乎面有難色,眾人十分堅持,於是侍者還是招待他們入內,當他們坐定後,卻又發現餐廳的人十分忙碌,哈法艾終於忍不住詳細查問,餐廳的人只好說出真相:餐廳老闆因故身亡,屍體就停放在餐桌隔壁,只是用一布帘遮住。眾人再也無味口,於是狼狽而去。

  馮斯瓦到哈法艾住處拜訪,發現門口外有一年輕女子在賣填充玩具狗,哈法艾舉槍射擊,女子倉惶但恨恨離去,哈法艾解釋,該女子是米宏達的人,是來找機會暗殺他的。而哈法艾也與馮斯瓦及翁希平分藉外交官身份夾帶古柯鹼入內而賺的錢。

  這一日哈法艾與馮斯瓦夫婦及小姨子再度到翁希家中赴宴,但翁希與妻子正在樓上作愛,於是翁希交待女僕先讓客人喝酒,兩人則從樓上窗戶爬下,前行至戶外林間繼續作愛。哈法艾眾人一直等不到主人出現,天生機警的他直覺有人出賣他,於是匆匆和其他人逃離。而作完愛的翁希夫婦發現客人全跑光了似乎也不是很在意,倒是有一名神父主動上門來應徵園丁,翁希夫婦答應了。神父園丁的手藝令人讚嘆,沒多久便讓花園百花齊放了。神父有一次為一名垂死病人告解,沒想到這人正是他的仇人,於是神父便舉槍槍殺了這名病人。

  哈法艾眾人吃飯時卻來了一群演習的軍人,上校也邀他們去家中用餐,但上校卻與哈法艾發生衝突,雙方不歡而散。最終警方局長將哈法艾眾人拘捕,但局長又接部長電話,不得不又放了六人。而這六人有時會無目的地走在鄉間小路,似乎不知目的地,也不知為何而走…。

◎ 劇情分析

  每個人都會作夢,但幾乎很少人知道夢境中的意義,也很少有人能從夢的現象提出合理的解釋,一直到佛洛伊德以潛意識的詮釋才稍解人們對夢境的詮釋。但雖然如此,佛洛伊德依然無法將夢境的由來作一完整的呈現,而稍對「唯識學」了解的人就知道,從八識心法來說,夢境的出現與跳躍式的現象都有著合理的解釋。在這兒先將唯識概論作一簡單的敘述,然後再來解釋這部影片就顯得相當容易了。

  人的前六識眼耳鼻舌身意都只有一世,但第七識末那識卻能貫通三世而同一心,換句話說七識不像六識能夠記憶,但卻不斷攀緣,若白天時六識與七識合作則每個人就變得伶俐不已,但晚上睡覺,前六識全滅了,只剩七識與八識,此時七識若促使八識如來藏流注出累世或這一世的執持記憶種子,於是夢境就出現了,正因為這些法種流注出來時都屬於累世的攀緣,故在夢境中就會呈現不連貫的情節了。

  布纽爾以夢境的組合,放置在六個男女之間的互動,這與當年他與同學達利和羅卡之間多少有著相互依持的薰染關係。在最早期布纽爾就與達利合拍了一部至今依然被評為最佳短片的「安達魯之犬」,就已經徹底地呈現超現實的許多神祕映象,而這從潛意識移至映象語言的表現,當然提供了許多具體的現象,也在藝術領域上有了獨到的立論基礎。

  這六個人被稱為「中產階級」,但其實應該是貴族階層,但不管人的位階如何,只要存活在世上,吃喝拉撒是必然的事,於是「吃」便在影片中提昇至主事件。但在東方一些窮困人家,吃飯只求溫飽,能匆匆果腹就已經相當滿足了。但在布纽爾的眼中,許多富有的西班牙人其實會刻意地將晚餐無盡地放大,意即食物的講究與搭配,甚至禮節與規則都逐漸變成另一種的嬌飾與做作,從而再探求這些有錢人背後的心態與價值觀念。

  有趣的是,就如我們的夢境中幾乎也很少真正吃到想吃的東西,而這六個人一起吃飯幾乎已成為他們重要的社交活動,但從電影開始到結束,這六個人就不曾吃過一段完整的晚餐,而原因總是來得讓人莫明,重要的是他們也不會真正去追究。

  布纽爾只提供了夢境的現象,卻無力解釋緣由,因為作夢時只剩七識作決定,卻因為缺乏第六識的分析、思考、歸納、辯正的配合,所以七識便顯得無厘頭起來。如果七識覺得夢境中有些現象必須作進一步的了解,就會喚醒第六識,於是人就醒過來了。但如果第七識帶第八識生出中隂身,這表示這個人就此死亡,而七識會依自己的業識與習氣去尋找自己的因緣父母,然後投胎後再由八識生出五色根,在出胎後又在面對六塵時再生出新的六識。

  布纽爾設計的這六個人中,不僅是他所說的「中產階級」,其實一般人都會有「拘謹的魅力」。套一句現在的話語,那就是「自我感覺良好」。這是人世間所謂興起的顛倒妄想,人的心不斷往外追索之後,慾望便會永無止歇,殊不知剛一動念時便已掉入虛假表相中而不可自拔,於是為了滿足慾望,為了顯示高人一等,當然就會在塵世中不斷地攀緣。其實很多人以為這種慾望只有等到死亡才會止歇,但這是錯誤的說詞,因為七識的業識種子都藏在八識之中,等下次的生緣再現,慾望則將持續不斷。

  七識意根會普遍計執一切法的虛妄心,但根本不會記憶任何發生過的事,只會攀緣各種三界中的享樂法與執著法。這些概念正好說明了布纽爾處理戲中六名角色的荒謬,但也技巧地將夢境與現實結合。就觀眾而言,夢中夢是有趣的情節,但莊周夢蝶的故事不也是與這齣戲有著異曲同工之妙嗎?

  所謂超現實的藝術觀點源自於法國,其真正探索的企圖在追索比現實還要更真實的超現實。其實簡單地說是真探人的內心世界甚至更深層的狀態。而為求表現,所有的藝術呈現便紛紛從夢境中著手。

  夢境中有時令人愉悅或恐懼,但這些千變萬化的映象其實都是自心的投射與顯現。所謂「至人無夢」當然是一個層次極高的境界,但無夢時,七識八識卻都依然存在,否則與死人無異,問題是遍一切時、遍一切處、遍一切地、遍一切界的真相卻不是一般人所能理解與知曉的。

  其實布纽爾也喜歡催眠術,他認為在催眠中會有更多的創作泉湧,而在一九七二年拍攝本片時已經七十多歲,以這樣的年齡自然也會從作品中開始反芻生命。藉用夢境中的片段拼湊,映照了人的貪婪本性,表面的光鮮亮麗,其實千瘡百孔;循規蹈矩只是為了顯示高人一等的社會價值觀,但其實這也都只是自己的認知罷了。如果沒有這羣人的故作姿態,這個世界依然還是繼續存在。問題是每個人卻又是各自尊貴而獨立的個體,於是布纽爾連續三次讓這六個衣冠楚楚的男女繼續行走於一條沒有起點也沒有目的地的鄉間道路,最重要的是他們似乎也從未有過任何懷疑的表情。

  布纽爾也許是無神論者,但卻以這三個鏡頭正確地詮釋了佛學的真諦,看看行走的六個人再回頭思考著自己,自然就會知道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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