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演: 岩井俊二
主演: 市原隼人 忍成修吾 蒼井優 伊藤步
日本 / 2001年 / 146分鐘 / 普通級
禮讚: 2001紐約影展、多倫多影展
2002柏林影展C.I.C.A.E.特別獎
2002上海電影節評審團特別獎及最佳配樂雙料大獎
蓮見雄一是一名普通的高中生,他和母親、繼父和繼父帶來的弟弟一同生活…
◎ 劇情簡介
13歲的雄一是個沉默的學生,平日與另兩個常在一起的同學同進出,雖常在一起,卻不見得互相照應,反而是三人中的弱勢者,常是三人中主導者的霸凌對象。
上了國中後,交了新朋友,愉快的日子過沒多久,同樣的處境又產生,黨羣中的主腦星野原是富家子,因家道中落,性情大變,後來也成了霸凌者,平日除了欺凌雄一外,當要霸凌羣體外的對象時,因雄一個性的懦弱,對受凌者的無害,不會產生威脅感,往往被指派為受害者的跟蹤人或是誘騙受害者的傳話人。
真實生活中的苦悶,雄一只能寄情於網路世界,一個名為莉莉周周的社羣網站,將其痛苦情緒訴諸其中,漸漸地他對真實世界無感卻對虛擬世界產生無法脫離的依戀。15歲那年,在一次難得舉辦的莉莉演唱會外,雄一被星野搶去門票,眼睜睜地看著星野將他門票揉成一團丟到遠處,他只能看著人羣一一進場,自己孤伶伶地站在場外看著螢幕的演出。散場後,站在外面的雄一再眼睜睜地看著觀眾魚貫出場,終於也看到走出來的星野,眼見他要從自己身邊走開,雄一突然大喊了幾聲,然後大叫「莉莉,莉莉出現了¬」,羣眾聽到雄一的喊叫,趕快朝向會場,似乎大家都受到感染,有的像真的看到似的,被催眠的應和著,面露疑惑的星野也回頭望向會場,雄一抓住機會向星野刺了一刀,後者應聲倒下,現場馬上亂成一團,雄一則趁亂離開了現場。
賞析:
這是一部渾然晦澀絕望的電影,不是歌頌無價青春的老調,而是為那些被擱置在黑暗角落的無望青春發聲。
本片導演原本與台灣導演楊德昌、香港導演關錦鵬打算拍出Y2K的電影,他本人也曾前來台灣花了幾天的時間勘景,後因921大地震而作罷。導演原意只是想拍一部殺人的電影,最初還沒有什麼概念要拍怎樣的劇情,只是先花三個多月的時間,每天在網路留言板留言,慢慢地就寫成了這部電影的劇本。
由於本片的重要部份與網路流有相關,電影的拍攝上,許多地方都以光束與迷霧光線,間以螢光反差色調呈現,以表現虛擬世界的光纖速度與虛幻感。電影中有提到乙太這個名詞,是電腦網路間的傳輸媒質。根據維基百科的記載,乙太(英語:Luminiferous
aether、aether
或ether)或譯為光乙太,是古希臘哲學家亞里斯多德所設想的一種物質,為五元素之一。19世紀的物理學家,認為它是一種曾被假想的電磁波傳播媒質。但後來的實驗和理論表明,如果不假定「乙太」的存在,很多物理現象可以有更為簡單的解釋。也就是說,沒有任何觀測證據表明「乙太」存在,因此「乙太」理論被科學界拋棄。有些人推測,乙太可能是由一種宇宙的暗物質所構成,又稱「光重力行為」,光重力行為是一種只有屬於光的萬有引力,發光者藉由暗物質的聚合而產生光,但這也只是在構想的階段。
若說光是藉由暗物質的聚合而產生,我們世俗中的是非、對錯、黑白、美醜、善惡等對比的事物,不也是都從暗黑負面的一邊反射出來的嗎?人總是喜歡揚善隱惡,被隱藏壓制的暗潮,向來是沉默壓抑的,但是不被釋出的暗黑凝流,蓄積久了,未被看見的隱含負能量爆發力也會越來越大,往往大到令人措手不及。雄一的暗流,就是如此被積壓出來的。
片子一開頭的口白,提到約翰藍儂被刺殺身亡等云,與最後雄一刺殺星野的劇情,正好前後呼應,不同年代,不同刺殺動機,卻同樣都是粉絲刺殺偶像,對雄一來說,是他的偶像破滅於對自己的迫害與霸凌。同時也折射出劇中由乙太暗物質現象凝聚而成的龐大偶像崇拜迷幻心理。
在年少懵懂階段的孩子,對世界開始產生好奇並企圖加以探索,最安全又不受干擾與限制的地方,就是網路世界了。在這裏,他們可以暢所欲言,可以發抒心事與秘密而不用擔心被知道身份,對於真實生活中的不堪與苦悶,缺乏存在感與價值感的青澀少年,網路世界就是他們的真實,他們的價值與存在感,特別是像雄一這種自小學起就飽受霸凌之苦的孩子。
這苦悶的世代中,各自發洩苦悶的管道各有不同,星野藉由霸凌與吶喊,久野有鋼琴幫忙,被霸凌的雄一只能窩藏在浩瀚的網路宇宙,但在真實世界中的壓抑到了底後,身心反撲的結果就是出現精神官能症狀,如嘔吐,幻聽等;無處可逃的受剝削者津田,連讓自己變胖或理光頭以杜絕被脅迫的勇氣都沒有了,反而是堅強的久野在被強暴後的第二天,以光頭出現在教室,做了津田不敢做的事,而最後只能結束自己。
遭霸凌者未必都是學業成績表現低劣的人,在競爭激烈的社會,優秀的人反而更容易成為眾矢之的;星野及久野便是其例,兩人都是強者,但是兩人對應霸凌的方式各異,前者因在小學時的表現就很優,初入國中被就被指派在大會中致詞而遭忌,從被霸凌的角色轉為霸凌者,從原本家境富裕招待同儕,到家道中落缺錢花用而聚眾搶劫,乃至開始霸凌原為同黨朋的雄一,到嫉忌始終維持穩定的久野,而唆使同黨誘騙她到他家已廢棄的工廠對她施暴。後者則是在面對抵制她在班上合唱比賽中擔任鋼琴伴奏時,聰慧地修改樂譜為無鋼琴伴奏的人聲阿卡貝拉,犠牲自己出風頭的機會,為自己消除遭忌的機會,也為導師解除班上無法參加合唱比賽的危機;受星野指使的強暴第二天,以激烈的無聲抗議,理光頭,表達她的憤怒。
弔詭的是,雄一不知是無意或是無力擺脫霸凌他的小圈圈,若是無意,那可能是同儕認同的渴求勝過被霸凌的制約。國小時的三人組,鄰居給零用錢,三人中的主導很習慣地就從雄一手上搶過來,旁邊另一人就是一向的冷漠旁觀者,被霸凌的雄一則似早已習於自己的角色,無聲無異議,面無表情,謹守著被霸凌者的宿命,不能表現出任何情緒與真實感受,否則必定招來一場磨難。
津田與雄一的處境就像是兩隻受困在霸凌牢籠裏的老鼠,前者在那次放風箏時自由與飛翔超越現實的經驗與感受後,終於想要從她永無止境的痛苦脫困,既然無力結束霸凌她的源頭,唯一能做的,就只能結束自己。後者儘管在真實生活中過得很痛苦,但至少他還有一個虛擬的實境讓他存在,卻在那場難得從虛擬走進真實的演唱會,活生生地被星野奪去了他的生存權,事已至此,雄一為了結束自己的困境,就必須解決掉他的困境來源,星野。從13歲到15歲,歷時兩年受星野的霸凌,讓飽脹壓力的球承受到頂點而爆破,終至反制加暴者。
人生歷程有如過五關斬六將,有許多的階段須經歷,有些階段可能是風平浪靜,有些可能平順美好,但更有可能是腥風血雨;在那些痛苦階段中,有時如果沒有超越或是處理好,當時所受的傷害可能會影響日後的發展極其深遠,如何自救與求助,是一個可以多加探討的議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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