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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3月11日 星期二

浮草物語(あらすじ)(A Story Of Floating Weeds)

 由 李金櫻 老師 撰稿

導演:小津安二郎
演員:坂本武、飯田蝶子、三井秀男、八雲理惠子、坪內美子
日本 / 1934年 / 89分 / 普通級
禮讚:1935年Kinema Junpo Awards 最佳影片
喜八最後解散了窮途末路的戲班,也認回了親兒,但他還認了命,不敢留在一個叫「家」的地方…

◎ 劇情簡介 

  市川喜八歌舞伎團一行人搭火車,抵達睽違四年的野崎村,戲院老闆早已守候著,等待藝團的到來。藝團負責人喜八稱這次要在此地逗留長一些時間。團員們忙著卸下行李,整理戲服及道具,並以布條廣告該團七月七日隆重登場。

    喜八趁開演前空檔,至阿常開設的居酒屋。其目的是要看阿常的兒子-信吉,他去年剛從農業學校畢業。信吉看到喜八很高興,邀喜八一起去釣魚,讓喜八感受到天倫之樂的喜悅。信吉一直認為其父當村里幹事因出差而亡,並不知喜八即其親父。

    村民對喜八藝團相當喜歡,開演時場場爆滿,可惜沒多久即遇雨,因表演劇場遇雨會漏水,雨連下好多天,只得休息。團員們個個無事可做悶得發慌。喜八則不顧,逕自天天去找阿常及信吉。

    女團員阿孝是喜八的情人,對喜八近日行蹤起疑,經一老團員處得知訊息,乃偕同另一年輕女團員阿時至阿常的居酒屋,假藉喝酒一探究竟。阿孝面對阿常說客套感謝語詞,阿常心知不妙,入內告訴正和信吉下棋的喜八外頭有人找。喜八出來看到阿孝、阿時二人,非常生氣,信吉也跟著出來,喜八擋在前不讓她接近信吉,叫阿時先回去,接著喜八拉著阿孝往外走。

    走到外頭,喜八怒責阿孝,並警告她不得再至阿常的居酒屋,否則二人關係斷絕。阿孝怨恨喜八忘恩負義,決心報復。其乃以錢勸誘阿時以美色去引誘信吉。

    阿時果真去引誘信吉,未料假戲真做,阿時竟真愛上信吉。被喜八發現其二人私下交往時,甚為生氣,決定解散藝團,要團員自行找穩定工作謀生。

    喜八拿著行囊找阿常及信吉,並告知藝團解散之事,阿常請求喜八留下來,一家三口團聚安定度日。此時已和阿時私奔數日的信吉突然回來,隨後阿時也進門。喜八見狀怒打阿時,信吉出手阻擋,並將喜八推倒。阿常急忙阻止,並告訴信吉真相,信吉驚訝又傷心不已。

    喜八自認習慣漂泊的生涯,決定離開重整齊鼓。在火車站遇到阿孝,二人盡棄前嫌,相偕一起從新奮鬥。
 
◎ 劇情分析   
   
    本片是默片版,由日本名導演小津安二郎於二次大戰前以坂本武所飾演的市川喜八為主角,拍攝的「喜八三部曲」中的第二部〈另兩部是《心血來潮》和《東京之宿》,三部劇情間並沒有連續性〉。 而此片,除了親情這個重心外,還牽連出一個劇團生命的存亡。

    樂天又莽撞的喜八,其實是導演對於其從小缺乏與父親互動的投射。在本片可見到年輕時的小津,對父子關係間的親情渴望,他讓那個出身低下階層賣藝的父親,以叔叔的身份回到兒子身邊,兩人一起釣魚、下棋談笑,即使大雨連綿不斷阻礙了演出也沒有關係,反而讓兩人可以親暱的混在一塊兒。導演在這兒把那粗魯衝動父親與溫順斯文的兒子間互動,拍得非常細膩而且溫柔〈兩人間和諧且規律的拋竿,下棋時的表情對應〉,雖然沒有聲音、對話也不多,卻可以清楚地感受到那豐沛飽滿的孺慕之情,甚至連抱著招財貓撲滿的小孩,那看似不入流的通俗諧趣,也帶有祖孫親情的微妙細節,更彰顯出這部作品的創作主軸。

    歌舞伎團一村又一村地四處遊走表演謀生,其生活婉如漂浮不定無根的浮草。他們無法接受良好的教育,渠等與人萍水相逢,盡是他鄉異客。因此戲子即跑江湖的人,常是被人瞧不起的人。劇中喜八為了避免自己的兒子和他一樣,他犧牲自己四處漂泊賣藝賺錢供養其兒子受教育,自卑地認為自己是一無是處的父親,不敢與兒子相認。卻很得意地告訴女藝人阿孝他兒子的世界比她高尚得多。這種「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似乎根深蒂固於東方社會的階級觀念。 

    阿孝由愛生恨以報復手段,藉由年輕女藝人-阿時與信吉間身份不對稱的交往,破壞喜八對信吉提升身分的期望;而阿時自認跑江湖的非好女人,要求與信吉分手。凸顯出其自卑與自棄的情緒,更強化出這群居無定所的藝人們,彷彿被隔絕在這社會與階級之外的苦悶哀傷處境。

    連日下雨停演戲,劇團內三個男藝人閒得發慌,又沒錢可花用,竟想到去偷招財貓撲滿的錢幣,偏偏孩子太精明,發現原朝右的招財貓變成朝左,斷定有人偷了撲滿的錢幣,而罪魁禍首竟是他爸爸。最後三個大男人轉向阿孝要煙抽…,應了他們所言-雨是跑江湖藝人的煞星。這透露出藝人生活看似逍遙飄蕩,卻暗湧著空虛與不定。導演對舞台前後的對照並不感興趣,他在意的是這些遊走四方的藝人們,在脫去誇張鮮豔的裝扮後,私底下那慘白空乏的人生。

    藝團解散對團主喜八而言是壞事,但對為人父的喜八可以與阿常及兒子信吉,全家團聚卻是好事;可是因反對信吉與阿時的交往,認為兒子對他不諒解,他黯然離開,卻又遇到已分手的舊情人阿孝,兩人重修舊好,重新開始。這一體兩面得、失之間的轉換變化,正是導演的獨特風格。

    留意這些變化包含的悲喜意味,以及每一次轉變裡所包含的或大或小的衝突。在藝團解散這件事上,可以看到一個變化的時代,這種變化下,當藝團無法跟上這種轉變的時候,它就無可避免的走到了結束;在家庭上,當喜八放棄流浪進入家庭,他是以自我改變的心態去面對即將改變的家庭結構,但家庭結構因阿時的進入及兒子不諒解,又發生了變化,此時喜八雖改變了,但他的改變並未跟上家庭中新的變化;在情感上,他拋棄了情人,離開了溫暖的家庭,他認為自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但舊情人-阿孝的出現以及她舊情難忘的心裡,又使他內心面臨一次衝突,這個衝突實際又源於他此時的家庭觀,但一旦及時適應轉變,事情又會化悲為喜。

    在這一連串的轉變中,我們看到了時代在變,事物在變,家庭在變,人心在變,這種變化不是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導演作品中的永恆矛盾即在於此。所謂矛盾,即在於變化快與相對的慢之間。其對這種矛盾並沒有體現出某種成見,有時矛盾發展成為悲劇,有時成為喜劇,有時不悲不喜滲透著超脫,有時候又帶點無法排遣的寂寞。由此引申到導演-小津故事中最常見的家庭矛盾,其實就血緣關係而言,並沒有永恆的、不可調和的矛盾,但一旦無法自我調整以適應變化關係、環境、時代,矛盾就產生了。與其敘事並不依賴戲劇性情節一樣,得和失是兼具的,對映著導演他自己的人生,亦如是。體會到生的喜悅,必然體會到老病死的痛苦;體會到別離的悲傷;必然體會到團聚的歡愉;體會到得的喜悅,必然體會到得不到的煩惱,這些在小津的世界裡不是單一存在的,而是兩者互生的。亦即生與死、動與靜、禍福寵辱這些互相矛盾的事物是可以轉化的,片中情節中不斷變化的價值,就有效地體現了這一點。
 
   這部片因為字幕卡與片長的限制,許多轉折點其實都語焉不詳,但卻未折損片末那瀟灑離開的孤獨背影,所透發出的滄涼與感傷,那是種理解,是種不捨,也或許帶著一點點怨懟,那目送的眼神,似乎帶著是導演私密的淚光。在其表達的故事世界裡,無論結局的悲與喜,它總表達著同樣的含義。那就是生之美的無與倫比。而其成熟的技巧表現,使歡笑與眼淚顯得自然,使充實溫暖的感覺顯得自在,這也是導演其一貫家庭劇的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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