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員:太保、吳朋奉
台灣 / 2009年 / 93分鐘 / 保護級
禮讚:台北電影節 競賽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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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電影節 競賽電影
首爾數位影展 競賽片
我這一生,最最荒謬的旅程即將啟動…。以一場葬禮,交織出父女間化不開的親情
◎ 劇情簡介
阿義自己認為是詩人,常寫一些讓人不知如何評論的「新詩」,但其實阿義是一名道士,專門在喪家葬禮中誦經引渡亡魂的道士。
這一日阿義姑婆的兒子去世了,他自然是義不容辭地參與他的專業工作。死者遺有兒子大志與女兒阿梅,當時在父親嚥下最後一口氣時在送往醫院的途中,救護車的司機問家屬家中是拜佛或信耶穌的?然後將原本基督教的聖歌立刻改換為阿彌陀佛的六句佛號助誦。
阿義開始主導整個葬禮的一切,以前年輕時與他感情不錯的阿琴雖然人在外地無法趕回,但她的兒子小莊倒是對阿義這種行業感到興味盎然,甚至為了能夠更加了解,常常拿著DV隨時紀錄拍攝。
阿義為這場葬禮下了決斷:三天入殮;七天後火化,而為了壯觀聲色,也聯絡了議員,議員為了凸顯自己的名字,也應家屬要求,在靈堂前擺設罐頭塔,但沒想到因為天氣太熱,像金字塔的罐頭在烈日曝曬下竟然一一氣爆,原本看似莊嚴的靈堂,經過一陣喧鬧反而變得狼狽不堪。
阿義為了盡到道士的責任,要孝子孝女在規定的時間內必須在靈堂哭拜。有時阿梅正在刷牙或吃飯,阿義大喊一聲:女兒來哭拜,阿梅都得將口中飯吐掉或一邊刷牙一邊哭倒在靈堂。
阿梅在葬禮中想起了學生時代與父親之間的互動,她會騎機車是父親教她的,而父親在夜市擺攤賣CD雖然沒什麼賺頭,但似乎也只能由大志來繼承了。
阿梅、大志和小莊三人在守靈時還一邊敷面膜,若是當時有人經過不被三人的白臉嚇死才怪。他們談論起父親住院時似乎與一名女護士交情不錯,果然在第二日就看見女護士前來上香,而這名護士也正好為他們治療了長針眼的痛苦。而議員來到罐頭塔前拍照留影之後興高采烈地回去了。
出殯日到了,奶奶拿枴杖打在棺木上以解除死者不孝之罪。小莊覺得這一切的過程實在有趣但卻也相當累人,最後他在車站與阿義分別,未來他會真的喜歡道士而以此為業嗎?也許他也一直在思索吧!
◎ 劇情分析
日本影片「送行者」在世界影壇發光發亮後,過去一向被視為禁忌的死亡儀式,便開始被以各種較開放的心態去看待,也顯示有關死亡之後的祭典與儀式其實包藏著更多的人為造作,雖然是屬於文化或風俗的一部份,但依然還是與活著的人有著更緊密的關係。
所謂「七日」是有一些宗教的關連性。佛經云人死後六識全滅,但因八識是常住心以及七識不斷攀緣與作主的運作,在離開身軀後又會生出中陰身,但七天後中陰身又會死亡,然後繼續生出第二次的中隂身…。如此延續最多只有七次中隂身,之後必然得去投胎輪迴。
而台灣在死亡祭典與儀式中夾雜著佛教的教義也採用了更多道教的風俗,甚至隨著時代的演變,許多的外在形式便不斷地被改變與更正。換句話說,現在所謂的葬禮祭典都是人為施設的;嚴格地說,對亡者一點幫助都沒有,說穿了,再如何熱鬧的儀式都只是一些未亡人的虛榮心作祟罷了。
「父」片是以一篇得獎的散文改編,全劇將葬禮放置在一個平台上,極盡地呈現它存在的荒謬性。或許因為當事人在家人去世後一切顯得六神無主,他們唯一能做的只是盡量去符合世俗的約制,只要不去逾越或挑戰這種約制,盡可能趕快把這件事情辦妥,是家屬的共同願望,因此對於各種的「規定」便從來不曾也不敢稍加提出疑惑與質疑。
幾次女兒阿梅在刷牙或吃飯,但聽到道士大喊女兒該哭的時候,阿梅那種已經麻痺的應付舉動,讓觀眾直接感受到儀式的虛假與空無,問題是我們竟然在明知一切是如此做作中依然不敢提出任何的抗辯?
道士在葬禮中突然成了家屬最重要的精神依託,因為無人能知死亡之後的世界,而道士身居「中介人」的任務,因此就成為全部儀式的主宰。問題是這一切的儀式提供了什麼撫慰人心的實務?其實只是在眾人一陣瞎忙之後自以為得到完整的孝行罷了,而這份「孝行」也只是一種自我催眠的轉移作用。
所謂風俗其實都是人為施設,在過去尚未有罐頭的年代,在葬禮上就無人擺設所謂的「罐頭塔」、「罐頭山」,這種不同的時空而產生的有與無,其實在對照之後不難看出之間的荒謬性。而更有趣的是由於道士在這樣的場景中具備了掌控全局的威儀,因此便吸引了年輕人小莊無比的崇拜,他不斷地以DV拍攝,或許在他心中會慢慢凸顯對道士這個行業的嚮往吧?!
阿義的內心其實也是忐忑不安的,他在葬禮中指揮若定,但潛意識中卻是飄忽不定的,因為在儀式之後,他其實也沒有把握將死者魂魄送往何方,他只是依循一套他熟知與認知的儀式,在過程中引領未亡人的心靈走向平靜,這是他的任務。但這樣的過程阿義難道真能掌控,答案絕對是否定的,於是阿義告訴小莊他真正的職業是「詩人」,唯有透過心中的另一份想像身分才能填補「道士」這種身分的虛無與不安。這樣的安排是有趣而令人產生極為突兀的興味。
「父」片將台灣鄉間現今的一些瑣碎儀式全部收納入鏡,看似一部紀錄片,但其實藉著這些荒謬的行為來呼應人性的變化,只是這之間的收攏問題,編導就失落了一些整合與連貫的張力,於是人物雖然都是如此地寫實,但卻都顯得平板,這一點是相當可惜的。
唯一讓人感動的是阿梅與父親過去的父女情感,最後由阿梅載著父親的遺照,雖然是透過對過去的回想與追憶但卻也能賺人眼淚。
「孝女白瓊」應該是台灣獨有的產品,這與電子花車或檳榔西施一樣,應該可名列台灣「三大名產」。過去在鄉間若有人去世,是必須按時辰嚎啕大哭的,否則讓鄰居鄉民看在眼裡,他們會認為這些後代實在不孝,因為親人死了似乎無動於衷。以前的婦女果真「哭」功一流,不但出口成章有節奏地哭泣,但有人來接替時,卻也能收放自如地起身去忙別的事(如餵奶)。或許是這一份緣由,慢慢才延伸出「孝女白瓊」與「五子哭墓」的行業。
這些「專業人士」能以歌仔戲的「七字仔」不斷地吟唱哭泣,該掉眼淚時亦不含糊,但別忘了這些專業人士偶爾也會出現在喜宴上的花車搖身一變為歌舞女郎。
什麼時候台灣演變出這樣的行業?如果連悲傷都能花錢請人代勞,那這個世上還有什麼是真的?就如同那些民意代表雖然送了罐頭塔,但那也不是真誠的哀悼,而是在意罐頭塔上自己名字是否彰顯?
電影中呈現了一場「走響馬」與道士的「弄樓」,這在現代而言是已逐漸失傳的古老祭典,倒是相當難得的紀錄,但這也是一種儀式,甚至一般人也往往不知儀式背後真正的意思。
現代都會中的葬禮逐漸被「禮儀公司」所把持,他們又延展新創了一種全新的儀式,但起碼省掉了許多不知所云的規矩,雖然一切的儀式都是極端虛假,但人永遠都希望靠著儀式來證明死去的不是自己,因此,這種虛假的儀式永遠會繼續下去,只是會隨著時代脈動而改變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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