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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4月16日 星期三

安納托利亞故事(Once Upon A Time In Anatolia)

導演:努瑞‧貝琪‧錫蘭(Nuri Bilge Ceylan)
主演:姆漢梅‧烏尼(Muhammet Uzuner)
   塔尼‧米西爾(Taner Birsel)
土耳其 / 2012年 / 150分 / 輔導級
禮讚:本片獲得2011坎城影展評審團大獎

表面上看似黑色犯罪類型的故事,骨子裡則挖掘出更深沉的道德焦慮…

◎ 劇情簡介

  凱南和葉曼桑兩人犯了殺人罪,雖然自首,但警方為了趕緊破案,遂由警長、醫生、檢察官及一些手下分乘三輛車,趁夜趕往埋屍地點。
   
  或許是因為夜晚的關係,嫌犯始終無法準確地指出埋屍地點,一連找了好幾個地方始終無收穫。途中檢察官與醫生談到結婚的問題,醫生自嘲未結婚,沒有孩子,活著其實是一無所有。檢察官倒是說了一個故事,他朋友的妻子,在懷孕生產後五個月,無緣無故死亡,他問醫生是否有可能,醫生不置可否,因為死亡總有個緣由。
   
  凱南有時想抽煙,醫生叫警員拿煙給他,但警長紊西卻制止,因為他認為,不必如此善待殺人犯。折騰了一夜,眾人只好到前面村子休息,村長阿薩特熱情招待,雖然停電,但村長依然叫他女兒思米萊奉茶招待,在燭光映照下,思米萊的美豔,使得氛圍瞬間凝滯起來,每個男人的心思,似乎都各自有了一些詭異的想法。
   
  回程中,眾人不免對村長女兒的美豔讚嘆不已,但認為只住在小村莊是一種浪費。天亮時,凱南終於要司機停車,在不遠的地方可看到一隻狗正在扒土,眾人急急下車,果然挖到死者哈迪斯的屍體。令警長紊西相當憤怒的,是屍體被繩索反綁,看起來相當不人道,凱南無奈地說,是因為屍體無法塞入車子才反綁。
   
  在解開繩索後,眾人又發現屍體真的無法塞入車內,於是不得不又將屍體綁起來,然後再送到附近的小鎮,最起碼小鎮有個簡易的解剖室。
   
  回到鎮上時,有些暴怒的鄉民欲毆打凱南,幸好警方人牆擋駕。經過這次的尋找埋屍之處,醫生似乎也心有戚戚焉,他不斷地望著自己與妻子的相片,她已不在了,但過去發生了什麼事,別人無從得知,卻在醫生的心中興起陣陣漣漪。
   
  檢察官也一同驗屍,但也陸續說出,那個女人是因為抓到丈夫外遇,醫生此時也表明,若服用過量的「地高辛」藥,就有可能死亡,但原因是什麼,卻沒有人要繼續探索了。死者妻子古素滋來認屍後也沒有太悲傷,就離去了,醫生望著她與小孩離去的背影,心頭湧起一股哀傷。

◎ 劇情分析
   
  土耳其導演努瑞‧貝琪‧錫蘭在二00八年以「三隻猴子」勇奪坎城影展最佳導演獎後,二0一0年再以「安納托利亞故事」進軍坎城。本片在大陸的譯名是「小亞細亞往事」。安納托利亞是土耳其位屬亞洲的部份,其環境大部份是山地環繞的高原,一般均稱呼為安納托利亞高原。
   
  一開場,導演以連續的夜戲,挑戰著觀眾的觀影耐力,八十七分鐘近乎紀實的手法,不斷地尋找埋屍地點。顯然有著一宗命案有待釐清,因為有人自首,故必須找出被殺的屍體,否則案情會陷入膠著。
   
  八十七分鐘的夜戲,唯一引領觀眾的只有車燈的光源,在寬闊的高原上,汽車車燈更顯得微不足道,但也由此彰顯,偌大的黑暗恰如人性刻意隱藏的幽暗深處,而這份黝黑,雖然無法以燈源照出,但卻正是人性無始以來就不斷肇作的故事。要真正探求到這些事由,就必須由人性慾望來加以碰觸。
   
  故事結束前,一個風聞的耳語,在村人與這些執法人員中傳開,聽說死者的女兒是兇手所生,這表示這絕對是一件情殺案。故事提供了一個端倪,但卻沒有繼續探求的打算。自古以來,情殺事件無非都是慾望的佔有,但試問沒有情殺的慾望,該用什麼態度來解讀呢?
   
  當我們在不經意中,發現了一種順遂心意的情境或人物,顯然每個人都會無由地,興起一股佔有的慾望衝動。雖然不至於每次都必須以犯罪的手法來反應,但卻也不免引動,自己一直都不願去面對的陰暗層面。這樣的複染情緒,不見得全部是人性污點,但卻是人性相當吊詭的焦慮與不安。
   
  當我們所鍾情的對象,無法如我們之意時,這種攀緣性便會因為想要獲得,而有了一些連自己都不見得理解的衝動,如果除掉了障礙就能順遂一切,那這個世界,豈不是又回到了弱肉強食的時代?
   
  然而不能否定的,是這種卑劣的心情與性向,早已成為人性的指標。很多人隱藏了這些連自己也不悅的情緒,也只是因為道德與法制的壓抑,如果缺乏這些制衡,這個世界會超乎你想像之外的可怕。
   
  有時事情也不能從固定的軌跡來思維。當屍體被運到小鎮由醫生解剖時,死者的妻子在等待認屍,但她似乎沒有一絲的哀戚之色,甚至坐在外面等待時,不斷地搖動她的腳。導演在這個小細節上透露了許多玄機,也訴說了很多暗藏的故事。而最後醫生從窗戶中望著女人的背影,他似乎百感交集,因為女人直接或間接也連結了他自己的故事。
   
  醫生的故事也是隱覆密意,答案就在他妻子的相片。這個變數是多面性的,因為單一的答案,就會使得故事變得單薄,正因為人性是如此的複染,因為其變數便有太多的可能。本片之所以顯得獨特而令人注目,正是著力在這些沒有說出的故事,猶如高原上的漆黑,我們所見到的真相,也僅是車燈照耀所及,更何況攤在燈光下的景象,也不見得是真相。
   
  眾人趕到村莊時接受村長招待,村長不斷地抱怨經費不夠,這幾乎是另一個問題,也許導演是忠實地反應了土耳其的某些現象,但某種角度而言,這也是人性某種的呈現。
   
  有趣的是導演此刻安排了一場停電,於是村長的女兒依然要執父令,為每位客人奉茶。當一名豔光四射的青春美女,在燈火搖曳中出現時,每個男人幾乎都在心頭激起陣陣漣漪。美麗的女子終老於鄉下村莊是一種浪費?也許這是從男人沙文主義來看待的。但這基本上,已經反映了這群躁動不安的靈魂,心中的無盡吶喊。
   
  檢察官曾說他朋友妻子預告,生產之後不久將會離開人世,後來果然預言成真。他問醫生是否真的會有「無疾而終」的病例?醫生的回答是不置可否,因為這個問題早在他心中有過答案。
   
  很多的話語,雖然轉注在他人身上,但並不表示這個結構是真實的。正如「作者論」一樣,很多的小說的角色,其實都是作者自己的延伸。或許礙於說不出口,因此託詞為他人,但不管他人或自己,這都是人類最複雜的心性表現。在地表上的任何動物,都不會像人類一樣這般善於說謊,不僅隱藏了自己與心中的罪惡,意期讓自己站在迎向陽光的地方,但卻不知在迎向陽光的同時,其背後早就拖曳著長長的陰影。
   
  從女人的角度而言,也是神祕而令人好奇的,難不成,女人為了慾望的滿足而成了共犯?否則她為何在面對丈夫被謀害的屍體,卻從不曾掉下一滴眼淚或綻露哀傷的容顏。於是女人的祕密,就成了更大的拓染,因為醫生在解剖時所作的偽證,難不成與女人有重大的關連性?
   
  導演將訊息放在女人等待認屍的前一刻,她的雙腿不停的抖動,透發了女人的不端莊,從這個行動來推敲,便不難看出一切事件的連結性。當慾望的因子向外四散的時刻,人性的紛擾便必須重新檢視,所有的教條和道德,甚至宗教的教誨便被拋至腦後了。
   
  人性的複雜猶如前半段的黑夜,就算暫時的燈明,也只是片刻,當燈離去時永遠是我們無法或不願去面對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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