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演:尚皮爾‧馬里歐(Jean Pierre Marielle)
傑哈德‧巴狄厄(Gerard Depardieu)
法國 / 1991年 / 109分 / 輔導級
禮讚:榮獲1992年法國凱撒獎最佳攝影、最佳服裝設計、最佳電影原聲
最佳音效、最佳導演、最佳女配角(Anne Brochet)和最佳影片
等七項大獎
17世紀的意大利,音樂大師桑德•哥倫布(Jean-Pierre Marielle 飾)沉浸在喪妻之痛中無法自拔,他帶著兩個女兒遠離喧囂…
◎ 劇情簡介
一六六0年春天,意大利音樂家桑德‧哥倫布的妻子去世了,從此他帶著兩個女兒馬特萊娜與特華尼特隱居在鄉野之間。但桑德為了專心於音樂的創作,遂在農舍外再搭一間小木屋,而他整天都在沉思中度過。
馬特萊娜長大了,於是桑德教她拉奧維爾琴,小女兒一直吵著她也要練琴,於是桑德便去找一名製琴師,為特華尼特打造了一把較小的琴。
在練就一番功夫後,三人應宮廷指揮家蓋尼邀請,到宮廷內作一場演奏,蓋尼驚為天人,立刻邀他加入宮廷樂師之職,但桑德拒絕了。
連續兩次,國王派人去家中邀請桑德加入,都被拒絕,在惹惱國王之後,下令桑德不得在其他地方演奏。桑德並不後悔,他不願自己只是一名玩樂器的樂手,他自認為是一名音樂家。
桑德夢見自己走入湖中而遭滅頂,醒來之後作了一首「悲哀之墓」,每次演奏時妻子總會出現在他眼前,而放在桌上的蛋捲似乎有人吃過。於是他請博沙這名畫家畫了一幅靜物圖,以便將這份記憶留住。
這一日,一名原在教堂唱詩歌的年青人馬萊來拜訪,他是透過莫卡爾的介紹,要來當桑德的學生,馬萊彈奏一曲「傅麗葉」後,桑德便表示馬萊不能當他的學生,但馬萊再彈奏自己曲子,總算感動了桑德,但也要再考慮一個月後再決定。
馬萊終於當了桑德的學生,也與馬特萊娜展開熱戀,桑德希望馬萊的音樂沒有世俗的聲音,也要注意畫家落筆的聲音,甚至夜晚在林間小便聲,都是音樂裡的裝飾聲。但馬萊太過專注在樂器上的表現,最後桑德給他一筆錢後要他離去。而馬萊也因此結束與馬特萊娜的感情。
馬萊很快成為宮廷樂師,而馬特萊娜則生了一個死胎,從此萬念俱灰,馬萊不但成了宮廷音樂的指揮,也結婚生子,他送給馬特萊娜一雙鞋,她則丟入火爐中,幸好妹妹急急拿起。最後馬特萊娜以鞋帶上吊身亡。馬萊偷偷回去偷聽老師的琴藝,等了二十三天才聽到,此時他也才知音樂詮釋了悲哀與淚,師徒二人合奏了「悲哀之墓」。
◎ 劇情分析
不管任何的樂器,都是透過演奏,才能讓人欣賞,很多人認為,聽音樂就是透過耳朵的聽聞,才能夠感動,所謂的音律,也經過思維的整理,才能真正了知音樂的節奏。
事實上人能聽到萬物的聲音,是透過聽覺神經,與外面的聲律,才有聽的功能出現,佛經謂之為:根塵相觸而生識,這裡的解釋是,大腦內的耳根,與外六塵的聲塵相接觸,便生出了耳識。然而這只是大體上的言說,譬如光有耳識,也必須有意識加入,才能真正聽聞。
桑德這位不媚俗的音樂家,在他一生中,以絕對的佛學極深奧的道理來詮釋音樂,但世上,卻始終無人能夠知曉,他在音樂的真義。就算他唯一的弟子馬萊其實也無法真正悟入其師的真意,最後一起的合奏,算是桑德無奈的人間交待,猶如禪師臨終,卻依然尋找不到入悟的弟子,最終只能抱憾而去。
試舉一段禪宗公案為例:趙州語眾云:「才有言說,便是撿擇,便是為了求明白。老僧不在明白裏,你們各自珍惜。」僧云:「你既不在明白裏,我們珍惜個什麼?」趙州云:「我也不知道!」僧又問:「你既不知道,為何又知道自己不在明白裏?」趙州云:「你直接去體會吧!」
馬萊當時欲拜在桑德門下,他學會了許多的演奏技巧,但卻不得桑德的賞識,因為馬萊只是一種表演,卻無法從自性中,流洩而出真誠的音符,因此桑德認為他無法成為一位音樂家。
其實不只有音樂,世上的萬物均與真心阿賴耶識有關,也就是,世上所有的一切現象,都是自性的共同參予才能出生。楞嚴經卷三中佛對阿難云:「阿難,汝更聽此祇陀園中,食辦擊鼓,眾集撞鐘。鐘鼓音聲,前後相續;於意云何?此等為是聲來耳邊?耳往聲處?阿難,若復此聲來於耳邊,如我乞食室羅筏城,在祇陀林則無有我,此聲必來阿難身處,目連迦葉應不俱聞,何況其中一千二百五十沙門,一聞鐘聲,同來食處?若復汝耳往彼聲邊,如我歸住祇陀林中,在室羅城則無有我;汝聞鼓聲,其耳已往擊鼓之處,鐘聲齊出,應不俱聞,何況其中象馬牛羊種種音響?若無來往,亦復無聞,是故當知聽與音聲俱無處所,即聽與聲二處虛妄,本非因緣,非自然性。(本如來藏妙真如性也。)
如此的經典,早已詮釋聲音與聽聞的功能,並非如一般人所言是從耳朵聽,所有的聲音均是出自自心本性。這是佛學中極深奧的道理,若能了解這段有關佛性的敘述,離道不遠矣。
佛學原本就很生活化,雖然佛法是「背俗」的,但了知這一切真義,道理其實早就明徹在當下,正因為無法言說,桑德便顯得孤僻起來,因為世人皆醉我獨醒,這樣的感知,若非有超然的定力,是無法承受的。
桑德的傑作「悲傷之墓」與「淚」,都說明了,潛藏在內心深處的感動,必須透過心靈的類比,才能體現那種境界與情境。當真正的悲傷其實已經沒有悲傷;當真正的涙水湧現其實已經沒有淚水。
馬萊縱然無法頓悟音樂家的情境,但能了知契入一些心靈的吶喊,其實也屬難得,這也是為何,桑德始終不肯進入宮廷當樂師;而馬萊一生在宮廷中打滾。最終他必須躲在老師的木屋外二十三天,才聽到老師真心至誠的演奏,那是一種與天地相容的意境,而這番田地,卻早已在自性中存在,存在於小便聲中,存在於世上一切該有的聲律之中。
佛眼和尚云:「法淨本然,云何忽生山河大地?既生山河大地,如何得復法淨本然?既復法淨本然,云何卻見山河大地?」問大眾:「如何即是?」良久曰:「水自竹邊流出冷,風從花裏過來香。」
六塵中的萬象,縱然美如天籟,這一切必然與自性佛性有關連,而這一切又不得以話語說出,畢竟這是心量的題目。以音樂而言,音樂是被創作的,是被演奏的,因為被生出的,故將來必定會消失與滅亡,這一切都被歸納為虛妄法,但當音律出現時,一定有一個生出這些音律的心,這就是真實的心。唯識學稱祂為「阿賴耶識」。
所謂「萬法不離一心,心生法生,心滅法滅。」這個心,指的正是第八識阿賴耶識,西方電影很少有提及這個層次的電影,在桑德教導馬萊傾聽世間一切自然聲時,正是許多禪宗公案的寫照。雖然後面的結尾,編導無法詮釋真心的呈現,以兩人合奏作為一種傳承的表徵,就哲學的角度而言尚屬佳作,但若是以佛法而言,難免就有些力衰了。
真正的音樂家,其實也不必用樂器來呈現,因為一切原本均屬天然,一切都從胸中湧現而出,而這一切又原本都在,但為了後世能感知當時他們的心境,於是不得不將這些感受留在五線譜中。
但當留在五線譜時,這一切都已離本心甚遠,所以後世的人再怎麼演奏,也只是演奏家,卻不是真正的音樂家。這也是,馬萊已成為宮廷樂師的指揮,但一想到恩師時,總難掩失落的神色,因為,這是他此生永遠無法趕上老師的原因。「日」片若真正歸類,我將之歸納為佛學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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