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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11月23日 星期二

玻璃精靈(Heart of Grass)

導演:韋納.荷索(Werner Herzog)
演員:約瑟夫.拜畢克勒(Josef Bierbichler)
   史蒂芬.古特勒(Stefan Guttler)
德國 / 1976年 / 90分鐘 / 輔導級
禮讚:1977年德國電影獎最佳攝影
德國新電影三大導演之一的荷索徵求一群自願被催眠的演員,使演員目光在恍惚間呈現出奇特的專注性,如同夢遊的演出,使得巴伐利亞詩意樸拙之美,彷彿不存在人世般的夢幻迷離 …

◎ 劇情簡介     

  牧羊人海斯獨自在山上,他望著雲海、山川、大地、他的目光似乎能洞悉一切,因為他能作出精確的預言而且屢試不爽。在艾希諾生日的那天,他預言艾希諾會睡在屍體上。果然不久,村人發現兩個屍體疊在一起,上面的艾希諾被救醒了,而壓在下面的伍迪卻再也沒有醒過來。

  村裡有一家玻璃工廠,原本工頭穆貝克能做出一種紅寶石色的玻璃製品,但因穆貝克突然死亡,這種特殊的技藝並未傳了下來。玻璃工廠的老主人兩腿不良於行,只能怪異地笑著,少東則近乎瘋狂地在尋找這個祕方,甚至找人將穆貝克家的沙發帶走,用刀切開沙發,看看裡面是否有存藏製造紅寶石玻璃的秘方,但裡面什麼都沒有,少東只好叫人將沙發又抬回,並賠穆妻十個金幣。

  這一切也都是從海斯之前預見穆貝克埋藏祕方引起,而海斯的許多預言都讓人如墜五里霧中,海斯要少東的女僕露蜜拉趕快離開,以免少東對她不利,但露蜜拉半信半疑。

  海斯上山去探視穆貝克的妻子,他吃了一片麵包,但也預言天黑後人們會死亡,然後地上會下起大雨。而少東似乎也在建構他的國度,他要工人把之前所完成的紅寶石色的玻璃全丟入湖中,然後讓湖水變成紅寶石色。但海斯預言,工人們不會將玻璃成品丟入湖中,他們會偷偷地帶至別地方賣掉。

  海斯更預言,村子裡會有一次大的火災,也預言一個小國會有戰役,然後出現一個嚴酷的主人,實行種族屠殺。而艾希諾陷入困頓中,他抱來伍迪的屍體,兩人就這樣跳舞著。

  露蜜拉要離開時,門突然被鎖住了,不久露蜜拉就流血身亡,少東撫摸著她的血液,認為這才是最上選的紅寶石的顏色。此時傳來玻璃工廠失火,瞬間就夷為平地。村人們怪罪海斯,把海斯和少東關進監獄內。不多久海斯一人又上山他繼續著他的預言…。一座孤立的海島上,只有一名有智慧的人相信地球不是平的,終於有三名信徒願意跟隨他出海,他們四人駕著小船出發,面對大海迎向不可預知的命運。

◎ 劇情分析

  玻璃精靈是韋納.荷索與作家賀伯.阿登布希(Herbert Achternbusch)共同改編十八世紀中葉在巴伐利亞關於一個先知的傳說,有人說這先知是牧人;亦有一說是漁人。而本片中的海斯即是傳說中的先知。

  玻璃或鏡子其實是極富哲理的一種物件與象徵。它能映照萬物卻從無撿擇,換句話說它是最誠實無欺的。不論美醜與多寡,只要在玻璃或鏡子前,它都會如實地映照。有趣的是,每個人在鏡子或玻璃面前看見的永遠都只是映照而出的自己,鮮少有人會發現鏡子或玻璃的存在。

  紅寶石玻璃其實指的是血肉之軀之內的真實之心,也是一種浮華的層面追索,當你不斷地追索後不難發現,無盡的物質追求,換來的將會是更多煩惱與不安,文明帶來更多的方便,但也挑起更多的慾望。海斯以預言者站在一個圓形的中心,看似轉動,但「磨轉心不轉」的道裡正好詮釋了先知的真諦。

  世間萬物不管靜態或動態,在有心人的眼中都是徵兆,荷索大量運用並不連貫的蒙太奇,企圖展現有關「世界崩塌」的理念。當所有的人思想都一致並致力於自以為是的生活面向時,一切都會相安無事的。但若有一位先知的話不斷地預言並且實證了未來,於是正常的生活認知便會慢慢被瓦解了。

  未來是一種無知,除非你親自去未來,實際參與才能真確地印證,否則只能處在一種茫然與惶恐之中。工頭穆貝克的死亡也是一種崩解現象,他不只帶自己進入死亡世界,也將製作紅寶石的秘密帶入墳中。玻璃工廠的少東甚至想將穆貝克的頭腦剖開,以便截取他知道的祕方;日後更突發奇想,以女傭的鮮血來提煉紅寶石玻璃的方法。這些都是一個世界開始崩解的開始之後另一類的崩解。

  工廠若開始停工,工人便在生活中也面臨崩解的命運,他們有吹玻璃的技術,但卻無處世的智慧,因此在屢次嚐試失敗後,他們感受到無比恐慌的未來。這也是為何海斯開始預言一個小國的屠殺,而艾希諾與伍迪的情形也是這樣發生的。

  於是這個世間每棟房子在殺戮之後只剩下冷漠,也因為如此,人便更趨向孤獨了。雖然如此,先知在經歷過一切之後,他依然仍舊是先知。

  荷索在本片的佈局讓人有些困惑,但若直接去領納玻璃映射本心的實相去看待,一切就相當明顯而清楚。海斯其實只是一個了解生命真相的人,他一向獨善其身,不願意介入太多生活與塵世的追索,因為六塵中的一切現象都是由本心出生的,汲汲營營地追求其實反而滋生更多的煩惱。玻璃就是玻璃,何必一定要有紅寶石的玻璃呢?當有了紅寶石玻璃,會不會也要有一些碧綠色的玻璃呢?

  荷索塑造了詭譎壯美的風景畫面,這幾乎只有在意象才能體現,也就是說那幾乎不是人間有的景況。也許在心中我們會有不同的期待,但事實上我們所處的環境卻不盡然是如此詩情畫意,在現實與超現實之間,荷索為觀眾的心靈作了一次超然的辯證。

  有趣的是,這部影片最大的賣點是,這些非專業演員在上戲之前,都是經過精神醫師加以催眠的。因此在影片中我們不時見到演員們呆滯的眼神,好似在夢遊之中,這種催眠的整體表現,提供了另一種超現實的神秘氣氛。若要究其真義,則應該說他確切地呈現了佛經所倡言「心不顛倒」的道理。

  我們常常自以為是的認為活在清楚的生命形態,殊不知在真心矇蔽之下,其實都是存活在生滅心的見聞覺知中而不自覺。因此每本佛經幾乎都會提醒眾生應該「心不顛倒」。荷索以催眠的方式來表現正好巧妙地詮釋了人在日常生活中是如何地不「如理作意」,由此緣由,自然會衍伸出更多的煩惱。

  透過海斯先知的示警,其實不見得有人肯相信的,就算相信卻也執迷於世上已經既定的一切,要每個人離開現況,那幾乎是不可能的。於是露蜜拉雖然接到了海斯的警告,她也有了幾分的相信與猶豫,但終究還是無法逃離不幸的命運。

  其實被催眠的應該不只是片中的演員吧?在戲院的觀眾亦復如是,集體在一個黑暗空間,一個半小時的空間凝聚,群體意識的匯聚也是相當清楚的。若你能像海斯一樣眾人皆醉我獨醒,自然能體驗荷索真正的用心。

  荷索喜歡在一個時間的起點與結束作一種較完整的表現,也許你可以把它當作世界末日的預言,但在這個議題的背後我們究竟能體現多少呢?在生生死死的背後應該還有一個生死所依托的不生不死的真實心,雖然這是嚴肅與深奧的問題,但卻是人生最重要的課題。也許你現在不以為意,但在生死的關鍵時刻,便會碰觸到這個人生最大的問題。

  荷索以海斯作了一次標的示範,他不是先知,只是因為定慧等持的菩薩不為世界塵境而困惑,他的見地為他人提供了我執在執迷中必然的崩解並提出了警告,只是凡夫並無法領納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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